岁末年初,人们总爱作一些展望,因为新年总是预示着希望。然而,人们常常会忽略这个时间节点的另一层含义。如同安徒生将《卖火柴的小女孩》的场景安排在圣诞夜,对于生活在社会底层的穷人来说,岁末年初恐怕谈不上什么展望,至多是一种希冀:但愿来年的日子会变得好些。
多伦多是一座富裕城市,但是在这座富裕城市里却生活着大量贫困人口。按照加拿大统计局的标准,大多地区一个四口之家的年收入若在32,500 元以下则属于低收入家庭,而大多地区还有数十万人的家庭年收入还不到这一数字的一半。每六个加拿大人中就有一人生活处境艰难,其中包括许多儿童。《多伦多星报》将这一现象称为“国家的耻辱”。
加拿大实行高税收政策,虽然有退税,但是居民收入中很大一部分钱还是充了公。有人说高税收才能带来高福利,加拿大政府是“劫富济贫”。其实并不尽然。联合国经济社会文化权利委员会就曾在报告中对加拿大政府严重漠视穷人的做法提出尖锐批评,认为政府未能给穷人提供最基本的生活保障。可是,政府人士对自己从不吝啬,就在两周之前,安省自由党和保守党採取罕有的行动,合力压倒新民主党的反对票,投票赞成省议员加薪25%,结结实实赠给自己一份圣诞大礼。
在加拿大,个人很难维护自己的经济利益,要找到经济利益代言人,你必须加入到某个经济利益集团,哪怕只是其中一名普通的员工。我们经常听到TTC、市政工人或是教师要罢工,因为他们有工会的支持,有罢工的权利,于是就有了要挟当局的资本,也就能够保护自己的利益。如果不在类似的团体中,那就只能任凭他人的摆布。许多没有根基的移民是较难进入到这些可以和政府叫板的团体中。
许多新移民发现,虽然自己工作很努力,但生活仍然过得非常艰辛,有时甚至难以为继。相反,那些收入不菲、日子过得很悠闲的人倒也未见得有多少技能,工作上也不努力,有的甚至偷懒、怠工,然而,他们却不用为生活发愁,因为他们知道自己的位置很稳定。过去,有人天真地以为只有中国存在铁饭碗,其实铁饭碗哪里都有,但却不是谁都可以端上的。
加拿大就像一个蜂房,来自世界各地的新移民就像辛勤劳作的工蜂,给予自己的很微薄,却无时无刻不在奉献甜蜜。他们或许在开始的阶段有所抱怨,但是规则的力量是巨大的,在潜移默化的影响下,他们丢掉曾经的怨言,接纳了蜂房内的游戏规则,变成一只快乐的工蜂。
虽然加拿大政府总说要提高民众的生活水准,政客们也以各种承诺来往自己脸上贴金,但实际上他们并没有真正把自己说的话当成一回事。在他们看来,大量任劳任怨的工蜂在花丛中翩翩飞舞是蜂房的最佳景象:采集花蜜供蜂群食用,哺育幼虫、修造和清洁蜂巢,保护蜂群不受袭击,而自己却仅仅获取一点点营养来维持生存。
加拿大政府看起来比较弱,但实际上却很强势,因为强与弱从来都是相对的,当民众的经济地位被无形压住,即使政府看上去松
散、疲软,也仍然是事实上的强者。
现代社会中有两种人不好管理:一种是有稳定经济基础者,他们不买政府的账,甚至有足够的资本与政府讨价还价;另一种是赤贫者,这些人为了生存会诉诸各种非法手段,也就是法国大文豪雨果所说的“贫穷使男子潦倒,饥饿使妇女堕落”。第三种人介于这两者之间,有所收入,但时常拮据,心存希望,却总看不到前途。他们知道自己的脆弱,于是便愈加依赖政府,愈加觉得是政府这根坚实的柱子支撑了自己虚弱的身体。他们不知道,正是这根坚实的柱子使他们的身体变得如此虚弱,即使他们最为感恩的牛奶金,也不过是自己挤出的奶的少量回流而已。在政府看来,前两种人都算不上可爱,唯有第三种人最值得鼓励。
谁是建设加拿大和谐社会的生力军?就是那些勉强生活着的劳动者。这个精心建立起来的社会系统精密地计算着他们的收入和支出,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让他们自己得出结论:收支相抵就是幸福。如此一来,穷人的队伍想不壮大都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