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
兒子睿8歲出國,先後在加拿大和美國讀完小學和中學,18歲時宣誓成為美國公民。同年在得知自己被美國名校錄取時,睿不無遺憾地對我說:"如果我出生在美國,一定要去參加美國總統選舉!" 遺憾的是作為父母,我們沒有給他這樣的機會!
一。 降生
我手裡拿着一份參考消息,在xx醫院婦產科外面的走廊里焦急的等待着兒子地出生。
臨進產房前,作為高齡產婦的老婆,曾用半真半假的口吻囑咐過我:
"孩子出生以後,千萬別忘了問醫生,兒子是否有豁唇,或其它不正常的體徵,特別是他地手和腳。"
經她這麼一說,我頓時緊張起來。產房外地走廊里,等待的人雖然不多,但每個人都是一付憂心忡忡的樣子。許是受環境地影響,我的心裡也不由自主的跟着七上八下起來。就在這時,只見從產房裡走出一位醫生,一邊提問,一邊讓我在一張單子上簽字。
"如果有危險,保大人還是保孩子?"
"都保,大人和孩子都保!"
"你只能有一種選擇!"
"保大人!"
此話一出口,我突然感到有些不安,仿佛真的發生了什麼。我站在產科的外面,簡直像受刑一般,那種滋味只有親身經歷過的人才能體會得到。
將近12點40分左右,一位護士抱着一個嬰兒從產房中出來,並大聲喊道:
"xx的愛人在嗎?"
"在,我就是。"
我忐忑不安地走上前去,
"我老婆還好嗎?"
"放心吧,母子都平安。"
我這才開始仔細端詳起護士懷中的兒子來,只見他一付可憐兮兮的樣子,滿臉胎漬不說,渾身上下還皺巴巴的,和想象中的一點都不像。我把剛出生的小孩,想象成牆上年畫中的娃娃了。
我突然想起老婆地囑咐,於是趕緊問護士 :
"他沒有什麼問題吧?"
"沒問題。"
"手指和腳趾,你都仔細看過了嗎?"
護士撲哧的笑出聲來:
"一切正常,是10分!"
"兒子一切正常,是10分!"我鸚鵡學舌般地向躺在病床上的老婆重複着護士地話。
那天反覆出現在我頭腦中的是那些似懂非懂的醫學術語: 術前患者家屬簽字,臍帶繞頸三周,羊水,催產針。
但真正讓我激動不已的是初為人父的事實,這種由孩子到父親的變化對我而言無疑是具有里程碑的意義。
二。童年
睿從小到大,我幾乎沒有管過他,更別說像其他家長那樣言傳身教了。當人家帶着孩子利用課餘時間去學習一些專業技能如畫畫,彈琴,跳舞,武術等時,我可能正為所謂的事業陪客人喝酒,在舞場中鬼混,在夜店裡K歌,或在某個角落裡和別人為利益討價還價,我真的算不上一個好父親!
有一天我正坐在公司里處理業務,突然接到幼兒園老師打來的電話:
"睿拉褲子了,麻煩你趕緊準備些換洗衣服送過來。"
"找她媽去啊,她不是就在你們醫院裡工作嗎? "
"你愛人正在給病人做麻醉,離不開。"
我極不情願的離開辦公室,先趕到百貨大樓給孩子買了套換洗衣服,和一條毛巾被,然後才不慌不忙地趕往幼兒園。
等我到了那裡,眼前的一切,讓我感到非常揪心。若大的空間裡所有床位都空着,唯獨兒子一個人,光不出溜的站在自己的小床中間,正眼巴巴地往門外瞧。我趕緊跑上前去,迅速把新買的衣服給他穿好,然後緊緊的把他抱在懷裡。在整個過程中兒子沒說一句話,他的眼裡沒有怨,也沒有眼淚。我感到心中一陣絞痛,一個人受到委屈時,最想當着親人的面宣泄出來,更何況是個孩子呢!睿沒有這樣做,這說明在他幼小的心靈中一定是沒有把我當成他的親人。作為一個父親還有比這更失敗的嗎?
兒子從小節儉,這一點很像他的母親。有一次我騎車帶孩子在家附近玩耍,我非常喜歡讓孩子坐在前粱上的那種感覺,這樣顯得我們之間很親,很近,也方便交流。在經過地攤時,我看到有人賣草莓,就停下車買了兩斤,睿當時沒有說什麼,只是把頭扭向一邊不再理我。在回家的路上,他突然冒出一句讓我聽後啼笑皆非的話來:
"見啥買啥,怪不得媽媽總罵你呢!"
我不禁啞然失笑,才5歲的孩子就知道拉大旗做虎皮的道理,而且還運用的恰到好處。
還有一次,我和兒子經過一處公共垃圾箱時,裡面散發出陣陣臭味,我馬上拉着兒子飛一樣的跑了過去。停下來後,我有些想惡作劇地問兒子:
" 告訴爸爸,是我的腳臭,還是那個垃圾箱臭?"
"那是不一樣的!"
他的回答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他對我的問題沒有正面肯定和否定,卻給出一個說得過去的結論來。兒子小小年紀,處世如此圓滑,即不得罪我,又巧妙的回答了我的問題,而我和他媽都是那種胸無城府的人。
睿也有頑皮和天真爛漫的時候。比如有一次,我指着天上的雲彩問他:
"雲在做什麼? "
"在天上散步!"
才5歲的孩子,他不是詩人,但他起碼比我有想象力!
還有一次,我去學校接他。隨着一陣鈴聲,學生們排着隊在班主任的帶領下走出了教學樓。我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兒子,我和他的目光有過幾妙鍾短暫的接觸,我甚至看到了他眼神中興奮的光芒。而當我想叫住他時,他卻突然把頭扭向別處,仿佛我不存在似的。直到隊伍解散時,他才像突然見到了我撒着歡向我的懷裡撲來。我這才明白,這一切都是做給老師看的。而值得我欣慰的是,一個7歲的孩子已經懂得如何克制自己的情緒。
睿在國內只讀過小學一年,記得他當時的班主任姓王,剛從師範畢業不久。王的素質很低,動輒打罵學生。她曾經用一本書把一個女孩的臉劃出一條很大的口子,縫了好多針。睿不喜歡中國學校的原因之一,就是他老師太法西斯。直到現在,提起在國內上小學的事,睿還心有餘悸。剛出國那會兒,我經常問他同樣的問題:
"國內和國外的老師有什麼不同?"
"中國老師打人。"
"國內好還是國外好?"
"國外好!"
如果說王屬於中國教師隊伍中的個別現象,那麼睿真的很不幸。
睿是左撇子,對此我和他媽一直採取順其自然的態度。上學校後,王就逼兒子用右手寫字。這我可以理解,我們小時候老師也是這麼要求學生的。在國內這也許算不了什麼,但在國外這就屬於侵犯人權了。由於突然改成右手寫字,睿一時適應不了,從而直接影響到他的學習成績。為了評先進班級,每逢考試,王就讓睿向當醫生的媽媽要診斷書,而考試的當天就留在家裡,等考試結束後再來上學。睿怕我們去學校找王,因此一直隱瞞實情。如果碰巧被我發現問他為什麼沒有去學校,他就謊稱學校放假。我和他媽當時誰也沒在意,更沒有想到孩子是在撒謊。而睿回到學校後,因交不出病假條沒少挨王的體罰和打罵,這些還是他長大後才告訴我們的。有幾次王直接把電話打給他媽索要病假條。起初他媽怕不答應她,王會因此把氣撒在孩子身上,所以就違心地開了診斷書。誰知王得寸進尺,最後在忍無可忍的情況下,他媽終於到學校直接去找王理論。但之後又非常後悔,整天提心弔膽,生怕王會因此給睿穿小鞋。這也是東西方文化的不同之處,在國內學生家長要看老師的臉色並投其所好,而國外情況卻恰恰相反。如果多次被人投訴,教師的資格就難免不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