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陳晚
昨天簡單通報我家二寶通過鋼琴考級之後，一位網友非常同情二寶，他/她說

：做你(陳晚)的孩子真不容易。於是我就想起了我寫的這篇書稿初稿。你看看，

我對孩子多慈祥啊！ 在美國，幾乎所有的華人孩子都在學鋼琴，我家的三個寶

當然也不例外。當年為了買我家那架昂貴的亞馬哈鋼琴，我們省吃儉用，簡直把

鋼琴當成一個活寶貝來養着了。十多年來，我風雨不誤地接送孩子們上下鋼琴課

，我對鋼琴再沒感情，都培養出感情來了。 我讓孩子學鋼琴，並不是隨大流，

我心裡敲着的小九九算盤，那是一清二楚的。美國小學課後時間多，學鋼琴不僅

可以填充孩子們大把大把的課餘時間，還可以培養孩子熱愛音樂的藝術情感。另

外，美國學校的音樂教育非常出色，比如小學三年級時，每個孩子都要選修一門

樂器。基於這種考慮，無論孩子在學校選修什麼樂器，我讓孩子學鋼琴，對培養

他們的樂感肯定大有益處。 根據我的觀察，無論是從遺傳天賦方面，還是從孩

子們的興趣方面，我的三個寶兒對鋼琴都沒有那種非它不可的火熱感。在孩子們

眼裡，擺在家裡的鋼琴，甚至連一個玩具都比不上。出於這種考慮，我讓孩子們

學琴的時間起步都比較晚。大約6-7歲時，我才把孩子們一一帶到鋼琴 老師面前

。我知道，很多華人孩子3-4歲時就開始學鋼琴了。所以在學琴 年齡這方面，

我家孩子肯定都輸在起跑線上了。 美國華人可謂是人才濟濟，從東到西，從南

到北，美國華人鋼琴老師絕對是層出不窮的。我們在聖路易斯生活時，我們碰巧

和旅居美國的中國著名鋼琴家孫以強先生為鄰。在給大寶選鋼琴老師時，大寶有

幸接受過孫先生的面試。根據這位無所不能的鍵盤演奏家鑑定，我家大寶指若蔥

根，樂感較好，屬於尚可雕琢的鋼琴幼苗。據孫先生說，如果大寶刻苦努力狠狠

練，將來拿個州內比賽前幾名，希望還是很大的。 雖然孫先生如此鼓勵我家大

寶，在孩子接受面試後，我還是讓孩子悄聲隱退了。不是我歧視孫先生，而是我

怕他呀。當時很多家長私下告訴過我，孫先生對孩子的魔鬼式要求，能把全家人

整瘋了。轉念一想，反正咱也不想讓孩子長大以後當鋼琴家，還是給孩子找個大

眾化的鋼琴老師比較好。事實證明，我的這種想法非常正確。大寶後來對鋼琴的

對抗，足以說明我做這個決定時是多麼的高瞻遠矚啊。 我家三個寶兒的鋼琴老

師，全都是來自上海的華人。根據我的體會，上海老師並不總是吳儂軟語的。比

如大寶的鋼琴老師，她雖然是土生土長的上海人，但她嗓門提高時，能把我這個

東北人嚇一跳，她還能在上課時把孩子批評得痛哭流涕。老師對孩子要求嚴，本

來是好事，嚴師出高徒嘛。但過於嚴厲的鋼琴老師，會讓孩子對鋼琴產生一種厭

惡和敬畏感。難怪我家大寶在初三完成鋼琴考級後，再也不想碰鋼琴，更不想上

鋼琴課了。這孩子八成是被嚇着了。 和被嚴厲要求的大寶相比，我家小寶幾乎

就是只自由的小鳥了。雖然小寶的鋼琴老師也是上海人，但這位上海帥哥很懂孩

子們的學琴心理，即使孩子學琴進度慢，這位老師也不會對孩子大喊大叫。這下

好了，小寶回家練琴時，幾乎和老爺爺打太極拳差不多了。左一下，右一下，勻

手，慢慢來。同樣的鋼琴教材，比小寶還年幼的女孩兒，人家半年就學完了，可

我家小寶折騰了一年還沒學完呢。小寶的這種狀況，要是擱以前，我非得急死不

可。 隨着我對鋼琴的審美疲勞，我對鋼琴的認識更客觀，更接近事情的本質了

。不就是彈個琴，出個聲嘛，至於像虎媽似的，非用灌辣椒水般的殘酷逼孩子練

琴。我們做家長的，最好別把鋼琴當作進名牌大學的敲門磚，我們要低調，我們

要淡定。況且在孩子看來，鋼琴說不定只是個能出聲的大玩具而已。擺弄玩具，

一定要以安性自娛為主，我們最好不把鋼琴當做折磨孩子的新式武器。 基於這

種想法，每當小寶學琴進展緩慢時，我就用如下事實安慰自己。一，孩子學琴興

趣本來就不大，你越逼，孩子越不愛學。這孩子能逆反自己的興趣給你學琴，夠

給你面子啦，你就別不知足了。二，學琴並不是小寶的唯一事業。棒球，網球，

體操，游泳，占了小寶大部分的課外時間，他的練琴時間確實少，難怪學琴進展

緩慢。咱家的男孩子一定要生龍活虎的，千萬別像軟綿綿的賈寶玉似的。我這個

非虎媽認為，對男孩來說，熱愛體育比熱愛彈琴要重要。好男不和女斗，咱家好

男孩兒不和女孩兒比到底誰的琴彈的好。小寶，你就慢慢學吧。什麼時候你想加

速了，媽媽再推你一把也不遲。 實事求是地說，在我的三個寶兒當中，鋼琴學

得最好的，當屬我家二寶。二寶這孩子夾在姐姐和弟弟中間，我平時很少有時間

管她。沒人管的孩子心智成熟得早，凡事都喜歡自己折騰着。記得大寶學琴初期

，當她第一次練習雙手連彈時，那可真是費老鼻子勁兒了。但當二寶做同樣的事

情時，這孩子輕而易舉就把難關攻下了。從那時起，我就知道即使是一母所生的

孩子，不同孩子對音樂的感悟力是不一樣的。和大寶相比，在學琴方面，二寶的

天賦略勝一籌。對這孩子，我不妨來個大撒把大放手。 二寶的學琴經歷比較特

殊。她既經歷過嚴厲老師的訓教，也嘗過溫和老師的指導。有過雙重經歷的二寶

，她本人就知道嚴厲與寬鬆其實是各有利弊的。在她和鋼琴打交道的過程中，有

嚴有松，寬嚴交替，是她學琴練琴時的主要指導方針。比如在準備她的鋼琴考級

時，在五分之四的時間內，她都把練琴當作娛樂和消遣。有時候體操訓練太忙，

一星期她都摸不了幾下琴。但在鋼琴考級的最後階段，她自己就知道，該加油了

，要準備衝刺了。為了配合二寶的鋼琴考試，我把她的公文學校還暫停了一個月

。我希望在考級的最後一個月裡，她能全力以赴，集中精力，好好敲打敲打這可

愛又可恨的鋼琴。 每當我們聽孩子演奏優美的鋼琴曲時，那美妙的感覺，該是

多麼的享受。但孩子們為了讓音符流暢地起舞，要付出多少艱辛和汗水啊。一遍

一遍地練，一遍一遍地重複，孩子們學的是琴，彈的是汗水呀。作為一位疼孩子

的媽媽，我一直提醒自己要以理解孩子為己任，對鋼琴這玩意兒，咱沒必要額外

向孩子施加壓力。這次彈不好，下次慢慢來。自己練不好，等下次上課時再向老

師請教。孩子練鋼琴時，沒必要非得讓孩子一口吃個胖子，當孩子彈不好某段琴

譜時，我們非得像虎媽一樣玩兒半夜驚魂大喊大叫的勾當嗎？沒必要。孩子能否

上名校，和鋼琴水平高低有絕對關係嗎？孩子是否能上名校，到底又有多重要呢

？ 無論是學琴還是學球，只有當孩子真正享受於其中時，這樣的學習才有意義

。逆着孩子的興趣，硬逼着孩子學琴，顯然不人道。讓孩子在學琴時快馬加鞭，

恨不得一下子能彈出了朗朗出來，不僅不現實，也不可取。只要孩子不特別討厭

鋼琴，給他時間，讓他慢慢學，把鋼琴當作培養孩子藝術情感的一個大玩具，讓

孩子在養性自娛的過程中，慢慢和鋼琴親近，就如同兩個相愛的人默默相愛時那

樣，讓孩子不知不覺地愛上他所學的藝術，這才是我們家長應該做的一件有意義

的事兒。雖然我也知道，真正做好這件事，並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