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其他自閉症孩子一樣，Jerry因為自身的一些反常行為，不太被其他孩子甚至包括
大人所理解，因此朋友很少。老何去接兒子時，常常看到一個大廳里，其他孩子都
是三五一群在一起，而Jerry總是一個人，他為兒子感到一絲悲哀但有覺得無能為力。

半年前的一天下午，老何照例去After School Care接Jerry。兒子剛剛走出來，一
個女老師跟過來向他通告了一件事。說就在一個小時前，兩個男生將白色的glue倒
入一個有水的玻璃杯，然後拿給Jerry，說是牛奶，要他喝。Jerry不知有詐，準備
要喝。但一個當班的老師察覺到了他們的企圖，上來制止了他們。並將兩個男孩叫
到一邊，責令他們檢討，也通知了他們的家長。這位女老師讓老何放心，Jerry並沒
有喝兌了Glue的假牛奶。

看着一臉嚴肅的老師，Jerry以為自己做錯了什麼，連連說：“Did I do something
wrong?"。老師安慰他說，他沒有做錯任何事。

老何感謝了老師的工作細緻與責任心。同時在想，這是發現了的，那沒有發現的是
不是還有呢？肯定更多。這是他一直很擔心的問題。

讓老何稍稍感到一點安慰的是，因為Rutgers大學發生了同性戀學生因為自己的性愛
被偷拍，並公布在網上而自殺以後，新澤西通過了全美最嚴厲的anti bullying law。
各個學校都需要執行。學校到處都張貼着anti bullying 的宣傳畫與口號，老何還
參加了學校舉行的anti bullying 大會，校長在大會上向學生宣布了學校的anti bullying規
定。所以老師們比較注意這方面的情況，能夠及時制止兩個違規學生的企圖。

老何覺得，兒子要想避免成為別人bullying的目標，就是要顯得自信，而體育鍛煉
不但可以增加自信，而且可以讓別的孩子不敢欺負。這也是老何小時候的經驗，他
那時體弱多病，很不自信，也有被人欺負的時候。後來堅持體育鍛煉，身體強健了
就變得自信，而且沒有人再來欺負了。所以他要為Jerry儘可能地創造一些體育鍛煉
的機會去磨鍊他。

2007年，家裡買了一台簡易乒乓球檯。冬天在家打乒乓球是一個好選擇。乒乓球是
體育比賽，有比賽就有勝負，所以可以鍛煉Jerry面對失敗的心理承受力。自己家裡
打，就是情緒失控，也不會影響別人。

老何托人從中國帶了兩付紅雙喜的拍子，就開始教兒子打球了。乒乓球他也打得不
好，於是就上網找視頻，現學現教。 剛開始時，Jerry因為打不到球，或打飛了而
生氣。老何就停下來，開導一通，讓他冷靜下來再打。練習半小時，總得停下來十
幾次。一周打一兩次，打了兩個冬天，Jerry有了明顯的進步，正手可以打上球了。

這時，老何看見一個中文學校開辦少年兒童乒乓球訓練班，想讓Jerry去參加，主要
是想讓他與其他孩子一起打球。

那天他帶上Jerry，找到地方，見到教練和其他十幾個孩子。教練是一個中年華人，
孩子大部分是中國小孩，有幾個印度小孩。年齡和Jerry差不多。室內一共兩檯球桌，
教練站在一個球檯的一邊，另外一個球檯是一個18，9歲的印度大男孩站在一邊，是
助理教練。孩子分兩組，分別上去與教練或助理教練打幾拍，然後輪換。

Jerry還是不專心，到處走動，不時問問題。教練對Jerry很快表現出不耐煩，不時
批評他。等到中間休息時，老何私下與教練說，Jerry有自閉症，請他包涵。教練聽
了說：“我開始以為他是調皮，原來有自閉症啊!”。他沉下臉很為難地說，我們這
里沒有能力帶好有自閉症的孩子。看老何一臉無辜的臉，他說：“這樣吧，我再看
看。然後向校長請示一下再決定”。

老何一聽，預感到他不會接受Jerry。果然，試訓課結束時，教練對老何說：“校長
不同意，所以沒有辦法接收Jerry”。老何理解教練的擔心，沒有再說什麼，帶着Jerry回
去了。

Jerry參加過三次karate班，一次跆拳道班，都不能堅持下去。還報名參加過中文學
校的籃球班，因為體力跟不上，也是中途退出了。加上這次乒乓球班拒收，老何覺
得讓Jerry參加這種體育訓練班是很困難的。他其實自己擅長體育運動，在學校就是
校田徑隊的，工作後又是單位的籃球隊隊長。過去也零星教過兒子。這次的拒絕讓
他下決心不再送Jerry 去上面班了，自己來教得了。

於是Jerry開始跟在老爸屁股後面，去高爾夫球場練擊球，在後院的小籃球場打籃球，
羽毛球，排球；去公園網球場練網球，還有去水上公園游泳，冬天來了就到地下室
打乒乓。

慢慢的，他的乒乓可以與老爸對打幾拍了，也不太生氣了。偶爾有朋友來訪，與其
他小孩們比，Jerry明顯打得好些，這讓他的自信心增強不少。

老何自己的網球水平比較差，以前偶然帶兒子夏天去球場打打，就是讓他運動運動。
打了幾年，Jerry雖然可以回上幾個球，但動作不對。去年秋天的一天，父子倆在打
球，旁邊也有一家人在打球。白人父母與兩個大男孩，都打得很好。當老何準備帶
Jerry離開時，隔壁球場的父親走過來，客氣地介紹自己是某高中的網球教練。看到
Jerry的動作不是很標準，問能不能幫他糾正一下？有這種免費教練，老何感激都來
不及，怎麼能有意見？

這位先生很會教，十分鐘就讓Jerry的正手擊球改善很多。分手時，他說Jerry學得
很快。建議老何送孩子去俱樂部的網球班，雖然很貴但很值得。還特意說自己不在
網球俱樂部教球，完全是為了Jerry好。老何說，擔心兒子太胖，跑不動。他說，我
的兩個兒子，兩年前也都是胖乎乎的，後來一長高，就不胖了。

老何其實是怕Jerry不能堅持下來。但覺得Jerry現在已經好多了，於是去年冬天，
去了附近那家那位好心父親建議的網球俱樂部。交了500美元讓Jerry參加了一個十
二次課的網球班。每周一次，每次一個半小時。

在那些孩子中，Jerry年齡算大的，而且基本功是最好的。雖然有時候他還是會upset，
有兩次對其他孩子大喊大叫，被老爸批評後，就基本沒有再發生過了。最近他順利
地完成了全部課時，這是他第一次堅持下來的體育訓練班，無疑是一大進步。他現
在對網球的興趣大增，老何準備找人好好教教他。

老何去年秋天給他報了中文學校的排球班，現在還在那裡上。他的學校里也有排球
課，他說他是打得比較好的。有一次他說當天的比賽中，他發球連得了5分，老師說
還沒有任何學生做到過。這讓他有點飄飄然，有時抱怨他的Teammates不好好打球。
老何第一次不是去鼓勵，而是告誡他要謙虛，善待隊友：“不是每個人都打得你那
麼好，你要寬容別人”。

老何希望這可以改善他在同學們眼裡的形象，更加能接受他，尊重他，而不是把他
當另類，甚至bullying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