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帶孩子回了趟國,孩子們便愛上了看《爸爸去哪兒?》。這個節目本身是抄襲韓國的一檔類似的親子旅行節目,除了能抄襲American Idol, The Voice等美國真人秀節目,中國的電視工作者還把關注的目光投向文化根基類似的韓國。在西方國家還沒有一檔父親獨自帶孩子去條件艱苦地區旅行的節目,然而在亞洲把明星還原成孩子的爸爸,很顯然,明星爸爸們都是工作很忙,鮮少陪伴孩子的,媽媽不在的情況下,爸爸單獨照顧孩子必然是窘態百出,狀況連連,加上借孩子的天真來賺噱頭,大打親情牌賺觀眾眼淚,使得這類親子節目在亞洲國家爆紅。
這類節目的走紅也和中國韓國的社會政治文化大有關係,美國最權威的中國問題專家之一白魯恂(Lucian W. Pye, 1921-2008)在其《亞洲權力與政治:權威的文化維度》(1985)一書中這樣分析中國政治文化:中國人從小在家庭教育中接受了“父親”這樣的權威,這位“父親”獨一無二,無所不能;獨斷專行,孤獨無依,他所做的一切又都是為全家着想;這樣的“權威”是子女不能挑戰或質疑的,質疑或挑戰父權等於對家庭的背叛。傳統文化中的嚴父和慈母才是最典型的組合,所以父親代表的是權威,規則和典範。照顧孩子的生活起居,情感需求是母親的職責。在現代的中國和韓國家庭中,普遍還沿襲這種傳統的分工,父親在外工作打拼賺錢,母親在家相夫教子,以至於很多父親無法獨自照顧孩子,因為具體到生活上的瑣碎事務,都是母親日常的工作。這樣的角色分工使得父親將更多的時間和精力放在工作和對外的社會交往上,分給家庭和孩子的時間自然就會減少。也正是由於這種千百年沿襲下來的角色分工,母親對於家庭的悉心照料也讓父親放心地放手家庭事務,包括對於孩子的關注和教育。很多移民到了北美的家庭也仍然延續這種家庭角色的組合。在美國社會中,父親在家庭中的形象則更加親民一些,爸爸會陪小孩子去棒球比賽,也會手捧爆米花和孩子窩在沙發里看橄欖球比賽,相比之下,美國的家庭中的爸爸和孩子在一起的時間要多得多。
在韓國家庭中,至今都還秉持着:“君子遠庖廚”的傳統,作為一家之主的父親是不可能下廚給孩子做飯的,於是笨拙的廚藝被奉為“黑暗料理”,為明星爸爸們贏得無數喝彩。
不會給女兒搭配衣服、扎辮子,看到孩子哭鬧毫無招架之力,與孩子之間顯得生疏、對話沒有眼神交流,壓不住火氣朝孩子發脾氣……這樣的情況也許在很多家庭中都不陌生,如果換作是母親,這樣的情況也許壓根不會出現。這也是為什麼看到這種似曾相識的場景,中國電視觀眾們不禁失笑。一個家庭中的男性在孩子教育的許多方面有着難以取代的作用,尤其是對孩子的智力發展。父親的教育是動態的,富有創造性的。所以,借着親子節目的人氣,中國社會也出現了呼籲男性作為父親回歸家庭的一場情感運動,發起這場運動的人是以女性為主導的,她們內心都企盼忙於社交應酬,甚至逢場作戲的男人們回歸家庭,多參與孩子的成長過程,不再只是單純提供物質需求。所以,這樣一場親子情感運動勢必會繼續延燒,也勢必會持續撼動傳統家庭角色分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