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中軍:“供給側”到底側什麼 |
| 送交者: 中軍 2015年12月01日09:25:04 於 [教育學術] 發送悄悄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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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供給側”到底側什麼
國內近期強調,要在適度擴大總需求的同時,着力加強“供給側結構性改革”。學者們也不斷發聲,供給側改革更傾向於“治本”,需求側正在逐漸弱化。這表明官方經濟學告別以前的重“需求管理”,將着墨於“供給管理”。 站在市場的角度,如果說需求側,包括購進與賣出,目前中國靠擴資、消費和出口三駕馬車,那麼供給側包括提供與更新,中國目前靠資源、人工、資本三要素。用“供給側”來平衡“需求側”,就是如何有效地用資源、人工、資本的優化配置來平衡既有的擴資、消費和出口的刺激,這對於不斷下滑的中國經濟是必要的。這也表明中國不斷深化改革,務實到經濟發展的內部動力之中。但是,究竟怎樣優化資源、人工、資本的配置,這不僅僅涉及到與擴資、消費和出口的平衡,不僅僅涉及到政府的放權、減稅的力度,而且涉及到資源與分配、勞動與資本、利潤與福利的公平關係問題,因為不管是“需求側”還是“供給側”,都必須通過人與人的關係來實現。所以,更重要的,必須看到“供給側”到底側的是什麼,它的適應界限在哪兒。 中國提出的“側供給”概念,來源上世紀70年代興起的供給學派。此學派(supply-side economics)代表人物有主要孟德爾、拉弗、萬尼斯基、圖爾和羅伯茨。其中拉弗因為提出“拉弗曲線”,並在80年代躋身里根總統經濟顧問最為有名。 供給派所以誕生於70年代,主要針對凱恩斯主義帶來的通脹。此主義主張國家採用干預政策,通過增加需求促進經濟增長。而供給派則認為,問題不是需求不足,而是供給側出了問題,不該生產的生產太多,同時消費者需要的東西缺乏供給。在這種情況下,簡單刺激需求,只會令問題變得更糟。導致供給不足的原因,要麼是政府管制太多扼殺了創新,要麼是稅負太重抑制了供給。供給派就是如何讓供給變得有效,強調勞動力和資本等生產要素的供給和有效利用,讓新供給創造新需求。核心主張時放鬆政府管制、減稅、穩定貨幣價值、縮減政府公共支出,即破除無效投資,促進企業家的創新。 中國目前提出的供給側改革,大體也是這樣,提高勞動、資本、資源等要素的使用效率。 在勞動要素中,實現全國統一的社保、醫療和失業救濟等服務或者促進這些服務方便地跨地區轉移,促進勞動力的跨地區、跨行業自由流動,加大對教育和基礎研究的投入,增加教育特別是職業教育和繼續教育領域的投入或稅收優惠。 在資本要素中,促進金融體系的效率和市場化。在推動利率和保險費率市場化的同時,進一步放寬市場准入,鼓勵金融創新。建立健全多層次資本市場體系。抓緊建設一個開放透明、可自由交易的土地使用權流通市場。向民間資本開放更多的製造和服務業領域,實施廣泛的減稅政策,加快商品房庫存的處置,政府可以考慮收購部分商品房轉為保障性住房或廉租房。 在資源使用上,提出了消費升級的六大方向,即服務消費、信息消費、綠色消費、時尚消費、農村消費和品質提升型消費。 必須看到,中國目前所以做出這樣的調整,既有理論上的根據,也有其現實的必然。 其一是產能過剩逼迫的。以鋼鐵為例,11月18日,上海期貨交易所螺紋鋼基準價刷出新低:1,733元/噸。這個價格相當於每一斤鋼材只有0.86元水平,低於市面上多數蔬菜的零售價,可以用“白菜價“來形容。今年第三季度眾多行業經營壓力持續加大,呈現生產滑坡、價格下跌、效益惡化的局面。其中,煤炭、石油、鋼鐵、水泥、有色金屬產業生產者出廠價格分別同比下跌15.6%、27.5%、18.8%、12.8%、10.9%。 其二是無效GDP捆綁的,政府投資模式不僅破壞了太多的經濟資源,並且誘導太多的企業的不合理投資,這些壞賬把產業和銀行、生產與融資多重捆綁,誰都別想逃。中國此前流行的什麼“後發優勢”,以政府投資來拉動GDP,就是為GDP而GDP,生產勢必陷入停滯。今年人人都厭惡GDP,因為誰都不願跟它下滑了。 其三是濫發貨幣造成的,政府投資,拉動的不是經濟,而是濫發貨幣。政府投資,其實就是把錢交給官員去花。官員的錢來自國庫,所以就要拼命提高稅收,國富民窮。政府稅收再高,也滿足不了官員花錢的欲望。怎麽辦?那就濫發貨幣嘛。正是這樣,中國才出現了許多無效生產、劣質生產;為了保增長,又拼命不讓企業倒閉。為了保增長,政府增發了太多的貨幣,導致通貨膨脹。 就此,中國提出“供給側”改革,是對目前經濟隱患的必然性的把握,是一種積極的戰略調整,肯定會促進生產創新能力,給中國帶來一些積極的長期效果。但是,僅僅有這一點,還很難觸動得了根本的隱患。 去年在《怎樣看待中國經濟的隱患》中,我指出了這種隱患是內部機制性的,“這種回落說明不僅增長是投入性的,而且增長的規模離開了經濟核心的東西。中國經濟下滑一方面來源於增長的基本面和潛在增長能力的下滑,另一方面來源於社會消費需求的疲軟。這種現象產生的原因,一方面是政府的投入持續,另一方面是基本層面的活勞動工資沒有增加多少。雖然人人有活干,可人人的差距越來越擴大了,特別是在多數的勞動者同少數資本的持有者之間。這樣,社會的總需求會慢慢的變得不充分。這種不充分達到一定程度,就變成了經濟循環斷裂的臨界點,就是常說的兩極分化”。但太多的人仍然認為,中國經濟增長速度下滑最主要的原因是外部性的,是周期性的,而不是內部的,即使是內部的,也是結構性的。 無論是2009-2010年的四萬億,還是目前的投資刺激,均收效不佳。2015年以來,央行已5次降息降准、發改委新批基建項目超過2萬億,但經濟滑勢持續。這表明,中國經濟面臨的不是短期的、周期性的、外部的衝擊,而是內部機制的壓力。更重要的,對於這種內在的問題,不能僅僅簡單地歸於產能過剩、無效GDP、濫發貨幣等政策,而是必須看到背後的原因。 特別提醒的,是目前中國的投入模式,也會大力度地重視資本利潤、技術更新、產業升級的經濟結構性問題,但這只是死勞動方面,本質的缺陷是忽視經濟公平、工資福利、勞保養老、生活提升的活勞動方面。就是說,中國經濟的內部問題,是沒有活勞動的增強,所以,死勞動方面的更新、升級只能是外在買來的,不會有生產力內部的革新、發明、創造、活力。例如,一對北京大學畢業的年輕男女,不靠父母資助,要在北京安個家窩,得相當困難,那麼他們還有什麼精力搞科研創新呢?如果沒有生產力內部的革新、發明、創造、活力,中國經濟就只能依附於美國經濟,投入產出、交換更新、融資擴大,特別是消費市場都受控於以美國為主的循環圈的制約,其結果不僅只能是依靠政府的強行投入,而且這種投入最終都得由作為活勞動的老百姓來承擔,而死勞動最多也就是不斷的山寨版而已。這就是中國經濟的深刻問題所在。 “供給側”不能搬倒中國目前的根本經濟隱患,不是供給學本身的問題。猶如2+2=4必須在十進位制中有效一樣,“供給側”只是從生產創新性給經濟帶來活力,抓住的是生產力。在美國,就是共和黨的主張。 供給學的實質是對“小政府大市場”、平等競爭和企業自由的堅持。從經濟上看,這是資本自主;從政治上看,這是起點平等;從文化上看,這是自我創新。自主、平等、創新的供給肯定能帶來新的需要,這也是當年裡根經濟學翹起的根本緣故。但這裡不僅隱含了人力資本與金錢資本的矛盾,而且也隱含着個人資本與社會資源、利潤創造與福利分享的矛盾。蓋茨創造了微軟,視窗就帶來了普遍運用;喬布斯發明了iphone手機,為供給帶來了巨大需求。這種需求的旺盛背後,固然是個體、企業家源源不斷的創新供給,但是,也不能忽視,作為消費基本主體的消費能力必須在一定的水平及氛圍上。這也是市場的要求,是消費作為市場環節的必然實現。 對於市場來說,供給,是相對於需求,二者是手心與手背。就生產看,供給是手心,是內在要素,需求是手背,是外在條件;但從消費看,需求是手心,是內在要素,供給是手背,是外在條件。再廣泛一點兒,就整個經濟來看,它們合起來是控制整個過程的一隻手,既有斯密說的看不見的一面,又有凱恩斯主張的看得見的一面,還應該有在看不見的一面中的“異化”,在看得見的一面中的“必然性”。“異化”,就是每個人都認為通過自己勞動而高於動物,結果適得其反,不僅打魚的人沒魚吃,蓋房的人沒房住,而且有錢的人更加自私,更加冷血,拜跪在金錢之下。“婚禮”用“2億”來標價,忽悠的不是你我,而是整個中國的社會需求。“必然性”,則指勞動與資本的對抗,終將是活勞動與死勞動的抗爭。從打着GDP的旗號,套用政府投入款項強化消費刺激生產,又回到當下的生產拉動消費“供給側”上,這首先不是道德問題,而是經濟發展的內部要求,特別是市場本身的內在要求。 市場,作為商品或服務的交換環節,是通過買者與賣者來實現的,買者組成的群體決定着消費的需求,而賣者組成的群體着決定生產的供給。所以,在市場層面,不僅供給與需求的相互作用,缺一不可,而且這種缺一不可是受制於作為群體的人與人的關係的。 消費需求,作為一種經濟能力,不管是現存的,還是新創的,一方面受之於生產內部能力,另一方面受制於外部交換能力。市場,作為生產實現的一個環節,更多的是體現了交換的能力。內部能力體現的是人與物的關係,交換能力體現的是人與人的關係。任何內部能力對交換能力的促進,都是以其以交換能力的提升為前提的,因為你一個人無法展開生產,也無法進行真正的人類消費。當然,反之亦然。 正是由於經濟中這種人與人的關係,所以,“供給側”的本性又是“市場側”。在市場上,是“自由側”;在自由中,一方是“勞動的自由”,另一方是“資本的自由”;勞動靠創新獲得發展,資本靠利潤獲得擴大。這種發展與擴大,在共同實現中有相互促進的一面,但在分別占有上,也有相互壓榨的一面。在二者發生矛盾時,“供給側”應該側勞動,還是側資本呢?在“測勞動”中,是側基本主體的勞動群體,還是側少數富有的企業家們?說到底,不建立人與人的良好公平關係,不可能有真正的社會性的生產創新,不可能有真正生產力的提升,只能是小打小鬧,只能是低價銷售,只能是為人加工,只能是受控於人的二流經濟。 解決資源與分配、勞動與資本、利潤與福利的公平關係問題,是“供給側”發揮真正作用的基本前提。如果沒有三十年代羅斯福新政實施的一整套社會福利保證制度,沒有六十年代平權運動帶來的一系列社會變化,共和黨的“供給側”能在八十年代給美國經濟帶來輝煌的里根時代嗎? 說白了,喬布iphone手機的“供給側”所以帶來了美國的巨大需求,一方面在於創新的發展,另一方面在於美國掃地端盤子的人都能開寶馬奔馳了,這樣創新與利潤才會相得益彰。可在中國,這些類似的人群,得掃多少地、端多少盤子才能買一部電腦、換得一部iphone手機? 有人對供給側的自信,“中國經濟前30年,加大基礎設施、出口,這是政府拿手好戲,銀行的錢掏出來。消費,把老百姓的錢掏出來,那是企業家的本事,那是創新的體現。” 然而,問題是作為中國內需的基本階層的老百姓,究竟有多少可以用來消費的錢呢?連上帝都知道,中國老百姓拘謹消費,甚至不願消費,不是供給不足,而是錢不足,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那高樓大夏,而有錢的富人,又不想消費,是供給太足了,只能眼睜睜地瞅着那滿床大鈔。 錢不足,到了房子空置率不斷攀升;供給太足,到了今年玉米、花生的價格不斷下降。這是人們不願住房子而追求宿船、不願吃玉米花生而改換吃天鵝肉的結構性變化造成的?既然不是,那麼再怎麼努力適應需求結構變化的“供給側”,雖然能解決中國的一些問題,但也不能完全解決其根本問題。原因是這種不足與太足之間的矛盾,不是僅靠促進生產創新能解決的。 中國的產能過剩、無效GDP、濫發貨幣等,表面上看是政府干預的結果,其實是政府沒有正確干預的結果。就是說,不是政府干預本身的不對,而是政府竟為自己的政績、貪占與那些富人的利潤、好處干預的,而不是為了真正的生產創新、企業活力、基本勞動群體、老百姓的福利干預的。這不僅與當年美國共和黨的柯立芝、胡佛的“供給側”的自由政策不同,而且完全與民主黨的羅斯福的“需求側”的新政背道而馳的。 歸根到底,我們應該弄明白的,經濟,不只是人類發財致富的一種生存手段,而且本性上是我們追求生活的一種方式。否則,你會把所有的經濟危機都當成陰謀詭計,把經濟政策都當成賺錢手段,永遠理解不了什麼叫激情、想象、德性、信任、期望,沒有這些,你的經濟世界也就無法產生真正的合作、活力、發明、創新了。 附:《怎樣看待中國經濟的隱患》 網址:http://blog.creaders.net/u/5841/201411/198784.html
魏中軍 2015.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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