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運生解《五燈會元》（6）

1、能夠反擊而且給人留面子的“智慧”：

  龐居士來，師（指齊峰禪師）曰：“俗人頻頻入僧院，討個什麼？”士回顧兩邊曰：“誰恁麼道？”師乃咄之。士曰：“在這裡。”

   [語譯：龐居士來了，齊峰禪師說：“一個世俗之人老是來到寺院，想得到什麼呢？”龐居士看看齊峰禪師的左邊再看看齊峰禪師的右邊，說：“是誰在說這種話？”齊峰禪師呵斥起來。龐居士說：“是在這裡。”]（卷三）

齊峰禪師的話“俗人頻頻入僧院，討個什麼”，包含了某種疑惑、不滿，甚至厭惡之情；龐居士的“回顧兩邊”則有這樣的意味：對面的齊峰禪師是不可能說出這種話的，一定是一個魔鬼模仿齊峰禪師的嗓音在禪師的周圍作祟；齊峰禪師的“咄”表現出了更加強烈的惡意，而龐居士的話“在這裡”有這樣的言外之意：發泄惡意的魔鬼現在完全占據了齊峰禪師的身體。從禪師口中傳達出來的惡意是不必介意的，因為這不是禪師本人的意思，如果說禪師應該負什麼責任，那就是：他成了魔鬼加以利用的工具。

這裡的龐居士是智慧的象徵。

3、渺小的人類：

  士（指龐居士）曰：“一二三。”師（指齊峰禪師）曰：“四五六。”士曰：“何不道七？”師曰：“才道七，便有八。”（卷三）

龐居士在自己說出一二三的同時，期待齊峰禪師緊接着說出七，這樣的期待乃是荒謬的期待；而齊峰禪師用“才道七，便有八”為理由，來解釋自己為什麼當初不說出七，這樣的理由乃是荒謬的理由。人是什麼？人是對他人懷有荒謬期待的動物，是用荒謬的理由解釋自己行為的動物。

3、“大笑”的緣由與功能：

  （僧）問：“本分事如何體悉？”師（指濛溪禪師）曰：“汝何不問？”曰：“請師答話。”師曰：“汝卻問得好。”僧大笑而出。師曰：“只有這僧靈利。”

   [語譯：一個僧人問：“‘本分事’是什麼？” 濛溪禪師說：“你為什麼不問？”僧人說：“請您回答。” 濛溪禪師說：“你這問題問得好。”僧人大笑着離開了。濛溪禪師說：“只有這個僧人還算伶俐。”]（卷三）

僧人的第一句話“本分事如何體悉”，原本是向濛溪禪師提出的一個問題，濛溪禪師聽了後卻說什麼“汝何不問”；僧人的話“請師答話”是一個請求，而不是什麼問題，濛溪禪師聽了後卻說“汝卻問得好”。濛溪禪師以問題為非問題，又以非問題為問題，顯得是一個無法正常對話的人，僧人從師身上發現了這一點，感覺到了荒謬，於是就“大笑”。但濛溪禪師最後一句話“只有這僧靈利”，“大笑”不僅是有理由的，而且能夠充分表現出我們的“靈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