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清平隨筆|求知愛智2. 不“好奇”,無以知 |
送交者: luis 2024年01月09日15:36:42 於 [教育學術] 發送悄悄話 |
劉清平隨筆|求知愛智2. 不“好奇”,無以知
《人性邏輯》主張,把需要當原點,有條基本的理由:無論哪個領域,想找到人生在世的謎底,都得把需要當成第一概念,因為只有抓住了,人們為啥做這做那的動機,才能解釋他們怎麼會有,這樣那樣的人生。講得更簡單點:要把人生問題說透了,就得追根尋源;不然講了老半天,總是在旁支細葉上打轉轉,永遠隔靴搔癢,抓不着關鍵點,嗯哼。
西哲拿“認知理性”,當主導精神,對認知領域的注重,可以說無以復加了,卻留下許多問題,解決不了,為神馬呀?頭號原因就是忽視了,“認知”以及“理性”的源頭。尤其反諷的是,它在古希臘的起點處,原本比其他哲學傳統,更清晰地指認了求知慾,及其與非認知需要的關係。
像亞里士多德的代表作《形而上學》,雖然開創了,研究薛定諤牌嫌疑犯的先河,但開篇並不怎麼高大上,反倒相當接地氣,頭一句就是:“求知是人的本性”,把“求知”的意欲,提到“人性”高度來琢磨,俗話或曰“求知性也”,等於見證了《人性邏輯》描述的,“我欲故我在”的人性邏輯:你有怎樣的“欲”,就會有怎樣的“性”,不是?
接下來大師又說了,儘管當時很多聰明人,發明了很多技藝,供人們實用和娛樂,但像哲學和數學這樣子的知識呢,“既不為生活所必需,也不以世俗的快樂為目的”,而是出現在人們有空閒的地方,因為“哲理的思索來自驚詫好奇。……困惑驚詫的人,總認為自己無知;既然探索哲理,只是為了擺脫無知,人們研究科學,也只是為了知識,沒有實用的目的。”
怕各位不明白,他還舉了個例:“人們獲得了,幾乎全部的生活必需品、舒適品和娛樂品後,才會追求科學。所以,我們追求知識,不是為了其他好處。如同我們把一個,只為自己存在、不為別人存在的人,叫做‘自由人’一個樣,我們也把這樣子的知識,當成唯一的‘自由科學’來追求,因為它只為自己存在。”
看到了吧,著名的《形而上學》中,老亞也是從需要着眼的,甚至還區分了,認知與非認知兩大類:聰明人發明技藝,既是出於求知慾,又有實利和炫美的考慮;不然的話,怎麼為人們提供,生活的必需品、舒適品和娛樂品啊?
特別值得表揚的是,談起哲學和數學,老先生還蠻有人情味,宣稱人們只有吃飽喝足玩夠了,閒着發慌,才想求知。唯二的遺憾是:第一呢,這樣子講,似乎和咱們流行的那個,以“食色性也”為根底的金句唱反調,居然主張:“飽暖思舒服,沒事搞科研”。
第二呢,這樣子講,儘管符合當時某些人,包括亞里士多德自己,搞科研的日常實際,卻不怎麼符合,後來直到今天,許多人搞科研的日常實際——很不幸,其中也包括了俺老漢。流淚。
不過哈,雖然把吃飽了撐的當前提,老先生並沒有主張 “吃飯哲學”,反倒讓“求知哲學”過了河就拆橋,反覆主張:既然好奇心旨在擺脫,源於無知的困惑驚詫,像哲學和數學這樣子的科學,就不該摻有,實用和娛樂的另類目的,必須一門心思“為知識而知識”。變態。
相比之下,咱們的哲學傳統,儘管源遠流長、博大精深,卻很少見到,這樣子奇葩的另類主張。倒是《墨子·經上》的一個定義:“慮,求也”,以及《墨子·經說上》的一個解釋:“慮也者,以其知有求也”,把“思慮”說成了“求知”的動念。
大概就因為這緣故,墨家的科學知識,當時才是獨此一家、獨樹一幟滴,儘管與古希臘比,還顯得很幼稚,純屬萌芽而已,後來更像墨家自身一個樣,由於某些不可描述的原因,迅速消亡,不復重現了,嗯哼。
值得一提的是,老亞是在當時那邊,工商業相對發達,聰明人發明技藝的氛圍下,說起指向科學的好奇心的;墨家這邊呢,也是以當時的工商業中,一小撮小生產者為主體,形成了科學興趣的萌芽。兩者的相似性,理應啟迪我們,認真思索一下,與科學和自由有關的,某些深層次問題。
當然哦,這點相似性肯定不妨礙,這邊的一幫現代大咖,猛烈抨擊他墨家,作為工商業小生產者,擺脫不了自我封閉的狹隘局限,並且還對殘暴的君主專制,抱有一往情深的喜愛偏好,因此永遠趕不上,“學而優則仕”的咱儒家,在據說開放搞活的小農經濟中,一直鼓吹“三代仁政”那樣子偉大開明。難怪既沒君主,又不專制的三千年歷史中,咱儒家的壽命,比他墨家長得多咧,不是?
回到正題上來:好奇心又是怎樣推動人們,從事認知行為的呢?答案很簡單:既然“需要”無一例外,都是由於人的“存在”,出現“缺失”形成的,如同身體缺少了水分,你會覺得饑渴,於是乎產生欲望,想要喝水,彌補水分的缺失那樣子,一旦心靈缺少了知識,你也會覺得困惑,於是乎產生欲望,想要求知,彌補知識的缺失,所謂“困惑驚詫的人,總認為自己無知”。
比方說,你頭一回看見,天上划過一顆流星,不知道怎麼回事,就會感到好奇,想要弄明白,它為什麼那樣子亮,又何以這樣子一閃而過;被這種驚詫困惑推動着,你就會或者自己找書看、上網搜,或者向別人打聽請教,目的就一個:彌補自己的無知,了解流星的真相。相比之下,他也看見了流星,卻既不困惑,又不驚詫,整個一無動於衷,絲毫沒趕腳,就意味着他不認為,自己在這方面無知,並且有必要彌補,嗯哼。
這個意思上講,我們就不能把“求知性也”,抽象地理解成:任何人任何時候,都會充滿好奇心,想要把握任何事情的本來面目了——那樣子的話,他們怎麼還有閒工夫,享受生活的必需品、舒適品和娛樂品啊?毋寧說,這個命題僅僅意味着:任何人的一生中,都會對自己感興趣的東西,產生困惑驚詫,形成求知的欲望,從事認知的行為,想要得到有關它們的真理知識。
當然喔,由於林子大了的鳥效應,現實中肯定也有一批人,對更多的東西,懷有更強的好奇心,從而在自己的生活中,賦予了認知更高的權重。於是乎,按照人性邏輯,他們肯定就會把更多的時間精力,放在認知行為上,如同真心喜歡做學問的人那樣子,即便有舒適品和娛樂品,作為“備選方案”擺在那裡,也抽不出空來享受,俗話或曰:“木有‘柿油’的書呆子”,不是?
反之吧,假如閣下是由於父母逼着,環境驅使,自己選錯了,才走上這條路的,並非自己真心喜歡,那就意味着,對您來說,某些非認知需要的權重更高,遠遠壓倒了求知慾,所以閣下做起學問來,才覺得彆扭,怎麼都打不起精神。於是乎,正反兩方面的事例,聯手見證了一點:需要決定人生,你有怎樣的需要,就有怎樣的人生,只不過要麼是對的,要麼是錯的,嗯哼。
然而哈,無論求知慾是強是弱,是重是輕,任何情況下,有一點都毋庸置疑:不好奇,無以知。給個理由先唄:失去求知慾,就等於失去了,從事認知行為的動機,怎麼可能獲得知識呀?因此說,人性邏輯就是這樣子彪悍,木有法子。
這個節骨眼上,雖然俺老漢不懂,還是想插句嘴:眼下的人工“智能”,單純按照人的指令,學習知識,與它們自己形成了好奇心,追求知識,有木有一丟丟區別呢?淺人有個瞎猜:澄清這種區別,對於我們了解,它們會不會跨過,真正的奇點,生成自己的“需要—想要—意志”,尤其會不會依據自己的“志能”,在出現衝突的時候,把人類滅了,灰常關鍵。老話重說一遍:人性邏輯的原點視角看,無論對人類而言,還是對人工而言,“志能”遠比“智能”重要,不是?
回到正題上來。這樣子瞅,上面引的老亞那段話,篇幅雖然短,見解還是很到位滴。可惜的只是,他沒有進一步考察,好奇心作為認知需要,與所有的非認知需要(不只是實利和炫美的需要)之間,存在怎樣的複雜關聯……
於是乎,如同後面所說,恰恰在“形而上學”的定位問題上,大師不知不覺地引進了,指向神靈的信仰需要,結果把這門學科帶溝里了,不是逮着確定性的存在自身,窮追不捨,而是對準不確定的超越神性,白瞎工夫去咧。
更可惜的是,雖然在他以及師父以及師爺,三位一體的引領下,西哲主流特別關注認知領域,後世的繼承者們,卻很少深入琢磨他的這段話,反倒把注意力集中在了,認知行為本身及其後果上,尤其熱衷於考察,理性的思維是怎麼回事,比起感性的知覺,和悟性的直覺來,有多高明,結果反倒忽視了,它們共享的求知慾,這個唯一的動機源頭,及其與非認知需要的糾結互動,於是乎留下一堆疑問,今天要麻煩俺老漢,專門寫個系列,幫他們澄清一下。累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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