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白地講, 說不希望殺人者不是華裔那是撒謊. 所以換位設想, 可以理解韓裔社會的不安, 畢竟這是美國歷史上到目前為止最大的一樁校園槍殺案件. 看到NBC晚間新聞在趙承輝的背景里放置的大韓民國的國旗, 就意識到, 這樣的事件要使殺人犯的國家和族裔不受到牽連, 也是很不現實的.
然而美國畢竟還是一個成熟的社會, 一個多民族和平共處的大溶爐, 因為一個有色人犯罪而加罪整個族群, 就象因為一個惡霸黃世仁而憎恨整個地主富人階級一樣, 那是3K黨和毛主席時代共產黨的思維方式, 對於美國大多數的受過良好教育的中產階級來說, 除了對死者的哀悼和對殺人者的震驚, 人們的情緒仍然是平和的. 許多大學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安撫尤如驚弓之鳥的韓裔和亞裔學生. 讀到中國外交部對個別媒介違反職業道德的指控, 也在網上看到不少華人慶幸得手舞足蹈, 甚至用基因來證明中國人絕對優越於韓國人因而不會做這樣的事的, 於是想, 真該利用這種幸運反思一下如果下次X大學的校園大屠殺中開槍的人果然是來自華夏的同胞應該如何應對. 畢竟這並不是不可能的.
儘管已經習慣了美國槍擊事件的報道, 總的感覺, 美國的人民在其憲法第二修正案的權利下, 並沒有把這個國家變成伊拉克. 這裡的大多數人雖然也有愛槍的, 但一般來說都還相安無事, 維持着社會平和的是利益的制約和人類的善良, 當然還有宗教的因素. 這對於一個剛剛從完全以法律制約持槍自由的國家來的人們來說, 多少有點不習慣. 記得自己有一次在美國渡假去打靶場的時候, 就曾有過一種從來沒有過的powerful的感覺. 而這種感覺如果不經歷二次思考, 很容易在情緒發生時被利用. 這也是新移民適應持槍自由的過程.
由於職業的因素, 對於維州理工事件不由不思考其防範. 首先是如何防止誘發學生個體的憂鬱症. 學生是一個成長階段高荷爾蒙群體, 是一個自尊的群體, 所謂人生識字憂患起. 每個進入大學的年青人都有一個理想, 從中國進入美國的留學生群體更是精英或是來自精英階層的家庭, 大家都帶着希望來. 然而處於強烈競爭狀態的美國社會要求每一個人都要十分的努力, 這裡夾雜的許多的挫折因為離鄉背井而無人可以傾訴, 久而久之, 憂鬱症就會象傳染病在這個群體中蔓延. 除了因為婚姻破裂和被MM拋棄等個人隱私他人無能為力以外, 還有什麼我們力所能及可以做的呢?
綜觀八十年代以來中國留學生史, 第一大憂鬱來自學業的失敗. 雖然大多數中國留學生在考試問題上已經是千錘百鍊, 且都能名列前茅, 但也因此給失敗者更大的壓力. 記得當年一位校友就是在賓大博士資格考試失敗後給教授寫了勒索信件而被FBI立即送上回國的飛機的. 這類事件多有苗頭, 因此對考試失敗的學生應該多加關懷, 並隨時注意他們的情緒. 另外對於考試作弊的問題也應該以預防為主, 譬如讓學生分開座位. 一旦真正發生了, 除了制止以外, 仍然應該與人為善, 得饒人處且饒人.
留學生的第二憂鬱高發時段是畢業前後, 這一階段除了學校的資助接近尾端(老闆有錢的例外), 還面臨着就業的壓力, 有配偶的還要面對勞燕分飛的煎熬. 隨着中國留學生群體的擴大, 就業的困難也將逐步從中國向美國延伸. 由於美國每年H簽證發放數量有限, 這個群體中除了在學術界出類拔萃的少數派(這裡的出類拔萃還不僅僅要求學業和文章的質量), 許多都將面臨去留的選擇. 時下流行的輿論仍然沒有擺脫回國者是loser的框架. 傾向於海歸創業的仍然是少數中的少數, 因此這一時期的困惑將是針對大多數留學生的.
有時我羨慕新生代是在甜水裡長大的, 沒有經歷過我們那一代人的磨難, 卻又為他們擔憂. 記得我的老闆曾經對我說過, 他打字的速度是一流的, 如果不當教授, 他還可以去當秘書. 我自己, 不瞞各位, 當年在農村當知青時的最高人生理想就是到城裡的剃頭店裡當個學徒. 這個理想我一直記着它, 後來的一切已經遠遠超過了這個目標, 但它卻讓我們那一代人永遠懂得知足.
真希望媒介報道更多海歸成功的故事, 從而疏解回去者為loser的壓力, 同時作為留學生的父母們, 給你們的孩子更多的關愛, 更少的壓力, 讓新生代健康成長. 維州理工事件最受傷害的, 除了無辜的學生, 更沉重的是殺人者的家長, 畢竟, 誰也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受到傷害, 更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去傷害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