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歸之路，路障重重 　　作者：小胡 　　本人2006年8月底“海歸”了，現在北京某高校工作。我回國時遇到的具體 問題跟鍾寧君不一樣，但對他的一些感受很認同。就把我經歷的大事小事好事壞 事一併放在這裡跟大家分享一下，如果能有更多的海龜朋友加入寫出各自的經驗， 也許能夠促進某些改變吧。 　　第一：留學證明 　　回國之前需要辦“留學證明”，這是我以前根本不知道的。幸好回國前不久， 一位先期回國的“海歸”同事提醒我要辦這個手續。他也是在國外多年，根本不 知道有這麼回事兒就回國了。結果沒有那一紙證明，什麼手續也辦不了。最可恨 的是如果回了國，在國內不能補辦這個證明。萬般無奈，那位同事只好專門飛回 留學國家去辦這個證明。他提起此事就咬牙切齒。 　　感謝他以自己的慘痛經歷提醒我，我立刻去中國領事館的網頁去查。還好時 間來得及。但其中規定讓我很不解。我理解留學證明是為了證明“留學”，提交 個學生簽證和學位證書不就行了嗎？結果人家要求複印全部護照的全部內容頁。 本人在國外生活十幾年，護照用了好幾本。留學證明又不是調查犯罪記錄，要求 所有護照的全本複印幹什麼？那時時間很緊，沒精力去糾纏這些細節，複印了所 有護照厚厚一個大信封寄出去。心理很彆扭。 　　（特別註明：為了寫這篇小文，又去查了中國駐美國的幾個領事館對“留學 證明”的規定，有的已經明確註明留學人員回國後一年之內可以通過郵寄補辦 “留學證明”，有的領館也註明護照只需複印個人信息頁和首次學生簽證頁。雖 然尚未統一，但已經有了很大進步。可喜！） 　　第二：檔案 　　出國時，檔案存在原來的學校，於是現在單位開了介紹信讓我去“調檔”。 到了母校被告知因為出國時間長，已經欠了學校若干千元的“檔案保管費”。我 當然二話不說就交錢唄。雖然沒有別的麻煩，但着實嗅了一嗅到這一套管理體制 的腐朽味道。我的檔案當然換了個地方繼續睡大覺去了。 　　第三：落戶（上戶口） 　　按照教育部留學服務中心展示的流程 http://www.cscse.edu.cn/Portal0/InfoModule_485/45.htm海外學歷認證是第 一步，最後一步才是落戶。但因為我是北京的“本地人”，落戶變成所有手續里 最順利的。我父母打電話向當地派出所詢問，人家說因為是本地人回鄉（而不是 外地人遷入），所以那些“派遣證，落戶證明”什麼的統統不需要。從頭到尾沒 有任何人提及“華僑”“居住三個月”“家屬隨遷”等問題，也不需要體檢，連 市級公安機關都沒去。雖然我的戶口早已註銷，但在我父母家所在地的派出所里， 民警很快就找到了我的戶口底卡（說明我曾經是某戶的人），加上留學證明和單 位證明，就很容易地落了戶（就是把我加到了父母的戶口本上）。並且可以立刻 照相辦身份證。 　　但另一個海歸朋友，因為出國前戶口不在北京，回國到北京工作就涉及到調 動戶口。他辦戶口遇到比我多得多的麻煩事，還為此專門飛回老家一趟，也是一 幅“一言難盡”的樣子。為了免得惹他心煩，具體情況我沒有追問。但是海歸在 落戶手續上的鮮明的地域差異真實地反映了中國戶籍制度的現狀。本地人回鄉與 外地人遷入在戶籍手續上是截然不同的。鍾寧君作為“外地人”，遇到了極具中 國特色的“異地人員落戶”問題。我還猜測鍾寧君可能身處廣東或福建等歷史上 的僑鄉，那裡有很多歷史遺留下來的關於“華僑”的規定。中國整體戶口制度的 慣性，各地的戶籍改革，新近的海歸政策，舊有的“華僑”政策，都是自說自話， 各系統之間的協調是一團亂麻。要在這方面馬上取得大的進展可能比較困難。 　　第四：學位認證 　　學位認證是我辦的所有手續里最煩人的。回國前，單位的工作人員告訴我以 後要辦這個手續，我沒有太重視。學位認證不就是查查我的博士證書是不是真的 嗎？既然我的是真的，那查起來還不簡單？後來發現我大錯特錯。 　　要求1：所有護照的所有內容複印件 　　疑問1：跟“留學證明”一樣，這裡關注的是學歷，而不是移民或犯罪調查。 除了 “學生簽證”與學歷認證有關之外，要所有護照和所有簽證頁有什麼用？ 難道我某年去了某國玩過幾天沒有報告給教育部，我的美國博士學位就作廢了嗎？ 我又一次恨恨地把幾本舊護照厚厚地複印了一大本，想着幸好所有的舊護照都還 在。如果有人的舊護照沒在身邊或者找不到了那就慘了，得去“有關單位”開證 明。要是舊護照是國外辦的，是不是還需要去那裡辦證明呢？ 　　要求2：國內的學歷證明 　　疑問2：要認證的是“海外”學歷，為什麼需要提供國內的學歷證明？如果 一個人在國內本科沒畢業的話，難道在國外的博士學位就不算了嗎？本人從國內 本科畢業十幾年了，就從來沒用過本科畢業證。那證書自然壓了箱底，回國前就 打包在海運行李里了。海運千里迢迢，差不多一個月才能到。加上需要從天津港 運到北京，一個月時間就此浪費。好容易等到行李到了北京，沒想到只在箱底找 到了學位證明，沒找到學歷證明。（首先我就不明白為什麼要分學歷證明和學位 證明兩個東西，不過那是另外一個話題了）。拿着學士“學位證明”去留學服務 中心，結果被打了回來，說必須要“學歷證明”。我說我都有學位了，難道還能 沒畢業不成？只聽說有人畢業了但沒拿到學位，還沒有聽說有人拿了學位但是沒 畢業的。留學服務中心說不管那一套，規定的就是要“學歷證明”。我只好跑回 原畢業學校去補辦這個學歷證明。很慶幸母校就在北京，也慶幸在母校補辦學歷 證明也很簡單，一查記錄就給開證明。我暗自猜測，是不是好多海歸都跟我一樣 要補辦國內學歷證明，母校都司空見慣了。但那些外地高校畢業的人難道還跑過 外地去辦不成？ 　　要求3：美國博士階段的成績單。 　　疑問3：博士階段的成績單，除了博士階段申請經費時偶然用過以外，好幾 年沒用過了。只好臨時寫信到美國學校要（我畢業的那個美國學校也比較煩人， 辦成績單必須把簽了名的表格用信寄過去，電子申請無效）。一來一回浪費三個 星期。我還是想問同一個問題，我都有了博士畢業證了，還要成績單幹什麼？ 　　要求4：申請人在畢業學校大門口的照片 　　這是我開玩笑。但是看到認證海外學位需要提交那麼多東西，我覺得他們馬 上就該向我要在美國學校的照片了。（當年“哈佛博士”風波中，因為陳琳沒有 在哈佛校園的照片，被記者認為是學位有假的證據之一。）可憐我這麼多年都沒 在學校大門口照過相，豈不徹底完蛋？從最開始填的表里要求寫博士階段導師的 姓名，電話，和電子郵件，到要求提供的種種不沾邊的材料，說白了就是讓你提 供各種證據反覆證明你在某個學校念過書。只有用其他東西證明了“beyond a reasonable doubt”，教育部才能相信你的學位是真的，不然就認為你造假，你 手裡的博士證書反而不算數了。 　　言歸正傳，經歷了這麼多的折騰，我終於在11月份把東西湊齊了送去。畢業 證書的翻譯自然也是怕你作假，所以一定要在他們指定的翻譯機構才行。這一條 各國官僚機構都是如此，我原則上沒意見。結果等呀等，規定的15個工作日過去 了不知多少天也沒消息。想打電話問問，留學服務中心那個電話永遠打不通。發 了幾個郵件問也沒回音。某日校長來視察，關心海歸，問有什麼困難。我說學位 認證辦不下來，就不能在學校正式報到，就沒有工作證，也上不了學校的網，也 進不了圖書館，也辦不了食堂飯卡，也拿不到工資，已經當了四個月“黑人”了。 校長一聽，當場就掏出手機給教育部的人打電話。這下倒是很快有了回音，說是 畢業證書翻譯錯了，所以耽誤了時間。又等了一個星期總算好了。 　　我就不明白，認證學位有那麼複雜嗎？到美國大學網站上查一下某年授予博 士學位的名單裡有沒有這個人不就完了嗎？十分鐘就搞定了。怎麼就那麼難呢？ 如果覺得這麼做不夠正式，那就跟美國大學簽個協議，讓人家出個證明。不管怎 麼樣也用不到舊護照所有簽證頁、成績單、和國內的畢業證呀？ 　　終於，在回國的近五個月之後，我拿到了工作證。回顧漫長的“海歸”之路， 對重重路障充滿不解。我的背景簡單，因為是北京本地人而避免了最令人頭疼的 戶口問題，因為在國外沒轉過學而避免了提交更多的證明材料和成績單。我也非 常幸運，回國前有前輩的及時信息，回國後有單位的大力支持（辦公室工作人員 幫忙跑手續、沒有工資時單位發了生活費，連校長都幫助忙走後門），連母校都 在北京。我更沒有特殊要求，不打算買免稅汽車，不開辦需要免稅的高科技公司， 配偶的工作不要政府考慮，孩子也不到上學年齡。應該說沒有誰比我更簡單的， 可居然就在“歸”途上花掉了5個月的寶貴時間。 　　路障不除，“歸”路難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