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濱

塗博士不幸自殺， 舉國的海外學人譁然， 驚動了黨中央國務院， 搞得浙江大學驚恐失措， 一時間成為千夫所指的對象， 網上也掀起了一小股傷痕文學的新高潮。

是的，畢業於美國名牌大學的塗博士確實在困境中選擇了一條不歸路。 是的，浙江大學給他的工資確實不咋高。 是的，浙江大學確實只分配給他家57平米的小房間湊合着住。是的，浙江大學給他的職稱不過是個說不出口的破講師。 是的，塗博士的學術研究計劃確實遲遲沒有落實。 是的，中國的學術腐敗已經到了喪心病狂的地步。 So what?   

即便這一切都是千真萬確，他就該選擇拋棄妻兒老小和他的所有親戚朋友去自殺嗎？事業上遭受這麼點挫折，就尋死，從父母、妻兒，到師長、朋友，他對得起哪一個？

塗博士英年早逝，不管什麼原因，都令人撒一掬同情之淚。 我們不應該抹黑一位死者。 但我們也不能因為他的不幸死去而抹黑活着的人。

這件事自始至終我看不出浙江大學究竟錯在哪裡。

首先，中國的文憑貶值、博士泛濫，海龜成災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連中國的官方媒體都在抱怨這些。  如果有誰至今還不知道這個現實，還夢想一回國就做鄧稼先再世，陳章良第二，那不是痴心夢想就是自欺欺人。 一個美國學校畢業不久的博士，在美國最多也不過當個助教（Assistant Professor）而已。 到了中國，分配給一套不大不小的房子，待遇參照副教授，立即進入申請副教授的程序，這和美國的大學相比已經是坐直升飛機的速度了。 至於科研基金不到位，那又能怪誰？ 你在美國申請grant 也要幾個月到幾年的功夫，竹籃打水一場空也是司空見慣的事。 你以為你是愛因斯坦啊？  浙江大學給塗博士的厚待在美國是根本不可能的。 就算你有愛因斯坦那本事，你也要一步步捱上去。

何況，鄧稼先當年回國，待遇比起塗博士可以說是天壤之別。他回國後不要說57平米的住房，連5平米也沒有，6個人擠在一間集體宿舍里。 那個時候的工資，也就是幾十元錢吧，大概相當於今天的一、兩千元左右。 吃飯是大食堂。 你要頓頓吃肉？ 你是幾級幹部？ 那個年頭毛澤東劉少奇周恩來也甭想頓頓吃肉，李娜還得在學校里吭窩窩頭喝玉米粥嚼鹹菜乾。 孩子要上貴族學校？ 做夢去吧。 這也就算了。 造原子彈的通知下達後，鄧稼先隨着工程部隊一起風餐露宿，埋名戈壁灘28年，直到他由於被核輻射多次，患上癌症，不久於人世時人們才突然知道中國的原子彈原來是這樣一個奇人造出來的。 這裡還沒有提到他文革中被誣陷和迫害那些事。 海龜們要當鄧稼先第二，先要考慮考慮自己有沒有鄧稼先吃苦耐勞的本事和他的愛國精神，別一開口就要這要那。 浙江大學虧待了塗博士嗎？  俺一點也看不出來。 浙大有叫塗博士受哪怕1%鄧稼先受過的罪嗎？

再說，條條大路通羅馬。 天下就沒有走不通的路。 即便浙江大學壞到頭上長瘡、腳底流膿的地步，但至少人家沒拿桿槍逼着你留在那裡，拿片大刀駕在你脖子上不准你走。 你惹不起難道還躲不起嗎？ 浙大不留爺，自有留爺處嘛。 大不了一走了之，換個大學從頭做起，實在不行找一所二流、三流、四流、五流大學先混着，做出點小名堂再殺回馬槍嘛。 實在實在不行，至少當名中學教師也不差，月薪不能上萬也至少有7、8千的。 美國不就有很多博士去中學教書嗎？ 即使真到了山窮水盡的那一步，也不構成自殺的理由。 中國文革中受盡凌辱迫害活下來的千百萬人，要是都象塗博士那樣，那會兒中國的知識分子就都差不多該死絕了。 大家聽說過陳景潤這個人嗎？

最後，中國的學術腐敗確實很厲害，要不然方舟子哪會整天忙得團團轉。 浙江大學的學術腐敗即便不是名列前茅也是榜上有名的。 而學術腐敗又不過是中國的腐敗大環境中的一個小區而已。  回到中國，你就掉到了腐敗的大染缸里了。 你想不受腐敗之害，恐怕是痴人說夢。 既然如此，任何海龜都要做好充分的心理準備，對那些容易導致心理不平衡的事情要學會保持心理平衡，對那些令人義憤填膺的領導要學會忍耐，不要為一點點小腐敗驚慌失措。  在我們中國，有真本事的人不受重用，而弄虛作假者卻大紅大紫的事情已經有幾千年了，不是一下子可以改造好的，這種局面能不惡化就很不錯了。 浙大的領導對他們學校里的學術腐敗是心中有數的，他們絲毫也不隱瞞這個現實，所以才要花大力氣和大本錢引進海龜們去改造她，去整頓治學之風，去治理學術環境。 塗博士的死 無疑嚴重挫敗了浙大領導的這一努力。  一個本來可以Fight 學術腐敗的勇士卻在戰鬥打響之前結束了自己的一生，這不能說不是一個天大的遺憾。 其實，說句不該說的話，按照老美的理論，你也不必太正經： 你打不過人家就乾脆加入人家好了。 人家不是雇3個民工打磨10個CPU晶片嘛？ 那你就雇他3000個民工打磨出10000個CPU晶片好了。 人家不是抄襲20篇論文嗎？ 那你乾脆抄襲200篇論文好了。 人家不是潛規則5個女生嗎？ 那你乾脆潛規則50個，500個，5000個，甚至50000個女生好了。 等到天下的CPU都被打磨完了，天下的論文都被抄襲光了，天下的女生都被潛規則盡了，事情就要逆轉了。 這就是物極必反。 你看中國不是曾經男女授受不親了好幾千年嗎？ 現在可好了，大街上脫褲子成了時髦。

你生在中國不是你的錯。 你好不容易出了中國卻又沒有慎重考慮好，猴急猴急地回去，那你就開始犯錯誤了。 你回去後水土不服，還不趕緊想辦法，或者乾脆再出來，那你就犯大錯了。 你水土不服，既不去治理改造水土， 又不願意吃幾片過敏藥，那你可就是大錯特錯了。

塗博士你走好。 很多人在為你祈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