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军:语言的哲学释义 |
送交者: 中军 2016年04月10日08:18:31 于 [教育学术] 发送悄悄话 |
语言的哲学释义 ——回Hare
Hare在我的《反思绝对》后留贴,“中军,你需要好好体会我这句话:语言,(或任何事物),都不可以描述绝对!就像我们无法描述 “第一思” 出现“前”的大脑 “局部绝对” 性质一样。除了能说那是 “漆黑一团”,还能说什么?其实是漆黑一团吗?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Hare的提醒,自有他的道理。他的道理,一方面是从语言指代的有限性看,介入的相对都是存在的,“存在”的概念是“某个什么”的概念,即“something”。“ something” 的定义是 “指代者或被指代者”。所以我们关于绝对的语言描述,从根本上说,是错误的。另一方面是从超语言的前存在性看, “绝对”是指在头脑中出现第一个思想出现以前大脑中的所谓“状况”。 你说这个绝对是”存在“吗?第一个“something”,既思想或语言,都还没出现过。没有语言,你用什么来谈论?绝对本身与我们怎么形容它没有半点关系,因为我们在使用语言。 Hare的论证有一定道理,从前提条件到结论,也能自圆其说。可是,如果由此用这个“绝对”去建构范例的整个体系,恐怕没有足够的必然性,甚至仅仅就宏观与微观的两个世界的划分都会有难度。原因是他的这个“绝对”擅自地离开了语言的世界,或者说范例对语言规定不具有世界的性质,只是作为一种指代交流的工具。语言,只被作为一种工具,如同我们把创新只当成一种技巧、技术活儿一样,当然就不具有本体的意义,甚至都不具有主体的意义了。没有本体、主体的性质的语言,当然就无法描述“绝对”了,更不用说认知绝对了。 从选取的语境看,在这种只是语言学的语境中,Hare的推导是无可非议的。可是,当年逻辑实证主义提出,任何不可验证的陈述命题都既非真,也非假,而是没有实在意义的时候,即提出“一个句子,当且仅当它所表达的命题或者是分析的,或者是经验上可以证实的,这个句子才是字面上有意义的”时候,哲学的任务就被简化为“清楚命题”了,什么人文、宗教、绝对等等都没有意义,也就说,要么描述的语句、命题、陈述本身,即语言没有什么意义;要么描述的人文、宗教、绝对,即事实本身没有什么意义。后来维特根斯坦醒了腔,说了句“理解一个命题就是理解一种语言”的大实话。可是,很多人还是不同意啊,不管逻辑实证内部的人,还是外部的人,都从不同的角度重新对命题、语句、陈述等等语言的世界性质进行了探索。 比较有代表性的有伽达默尔与奎因。 今天,先说说伽达默尔对我的启发。 我所以在Hare第20 句“所以,只有人能够认识绝对”之后,写下“反思:因为绝对的依存根据就在人本身,可,这个“人”是什么规定呢?”其中原因之一,就是伽达默尔给我的突出感觉,是他释义了语言进入了人的的本体性。 在维特根斯坦对语言做出贡献的时候,伽达默尔更是进了一步。伽达默尔与维特根斯坦的共同点,是他们都强调语言规则的语境性及其交往的制约性,就是说,一组语言的具体意义,本质上取决于他者如何对向他所说的话语做出反应。但是,维特根斯坦被他的“语言游戏”、“家族类似”等概念的纠缠,在他眼中,哲学不具有超于实证科学的思维,除了澄清之事便无其它积极性质,甚至哲学都不具有描述的性的任务。所以,他又说了“不要想,而要看!凡能够说的,都能够说清楚;凡不能谈论的,就应该保持沉默”的大实话。然而,伽达默尔突破了这样思考的限制,认为不仅“理解一个命题就是理解一种语言”,而且理解人也就是理解他的语言。只有“语言”才是人的存在模式,能被理解的存在就是语言,人及其真理的意义就包孕在语言中。这不仅因为理解对象和活动本身都具有语言性,而且正是语言构成了“对话”,使人类在经验世界的语言性中实现自身。 伽达默尔在这里把语言加进了人的本体规定中。西方传统是把人定义为理性动物,力图通过理性、观念来把握人。但据伽达默尔认为,希腊语“逻各斯”的本初含义乃是语言,与其它一切相比,语言才是最基础的东西,唯在语言中才有所谓的思想、观念等等。正是由于作为具有语言的存在,人才能够被理解。人,就是语言的存在。这个规定,不能被理解为理解者是存在的绝对主宰,而是说一切理解都是发生在语言世界中,因为只有进入了语言的世界,理解者才与被理解的东西形成某种关系。 所以,我认为,Hare如果把“绝对”解释为可以脱离语言,语言又无法描述绝对的话,那么,这个“绝对”就和古典哲学的那种纯粹客观的“自在之物”成了兄弟俩了。 伽达默尔对语言的本体性的论证是这样的: 首先,不是人使用语言去描述世界的,而是世界体现在语言中,在语言中蕴含人类的各种世界观念和文化建构。如同在这个世界中的存在一样,我们同时在语言中存在。这种同时性,并不是因为我们在世界中存在而具有语言性,而是语言性使我们获得了在世界中存在的共同性。唯在语言中,“我”与世界相互联结,构成了世界整体,就此而言,语言本身蕴含了人的一种“世界性”。 语言,作为人在世界里的一种生活方式,不是仅仅把意识和世界联结起来的工具、手段,也不是科学、技术意义上的用之拿来、过后弃之的器具、设备,而根本上是人类的本质、寓所,是科学、历史、文明之母。语言是一切理解的基础,理解只是意味着对语言的理解,语言是理解本身得以实现的普遍意义的源泉。也就是说,含义是实现在对对象的指代关系上,但意义却是通过语言世界产生的。即使是含义,最终也会以一种形式化了的科学语言与自然语言保持着密切的关系,规范的转换基于语言的传达和交流;科学在社会生活中的“重要意义”,也是为语言的交流所引导的,是从语言中所理解到的意义,这种意义复又通过社会关联中的语言媒介作用,影响着人们对“重要意义”重新规定和选择。 其次,语言的本性是言说 。“言说”不仅是“我”向自己描述被提及的事物,而且重要的是面向听者“你”的。因而,“在语言中理解”生产着“你”和“我”的对话结构。这里的“你”和“我”不重要,重要的是在“我”之中的“你说”以及与之相对的“我说”。因此,“我”理解的根本不是“你”,而是向“我”所述说的东西,是“你”的语言。当然,伽达默尔所说的“你”决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称代词,它实际上涵盖着包括文献、艺术品、历史,文化传统、乃至整个世界等等一切与理解者发生关系的对象。显然,这里的理解不再只是某种主体的行为,向着所设定的客体的单向运动,不是主体作为纯粹的旁观者去认识特定的外在客体,而是通过对话,例如传统与现实,过去与现在,自我与它者等等之间的对话方式,通向效果历史的运动。所以,语言本性上是一种理解生活的相互作用方式,这种方式产生了意义及其真理。因此,在他看来,真理既不是康德的超验的东西,也不是黑格尔所设定的“绝对精神”,理解作为真理和意义的显示,只能存在于对话双方的关系之中。意义及其真理不是被发现的,而是一个发生过程,此一过程便是对话过程。 再次,作为世界的一种关系,语言形成了两对话者相互理解的共同拥有的中间区域,这个区域生产着心意义。在这个区域里,对话双方都向着对方开放着自己,他人向我展示的是他自己的体验,表明了他人的意见是一个无可否认的合法存在,它已经存在着;我从中领悟了它,说明我们在对话的主题上已取得了一致,我对它作出自己的判断,或赞同,或反对,这种判断表达了我对所言及的事物的理解;这种理解虽然是我自己的,却是通过他人才成为清晰可见的,这就是说,我是通过他人才认识了自己,理解了自己,因此,对他人的理解同时就是自我理解。这种双重的理解在分享中带来了公共的意义。 从相反的角度看,一个人如果说着无人可懂的语言,这根本就不能是在语言交流,另一方面仅仅说这一种在词、句法、文体上都完全规范化的语言的人,也完全失去了个性的魅力,把他当作谁、即使当作它,也没有半点差别,那么,这也不是人的交流,只是和机器的信息互换。 这种公共意义,我们也可以从两种语言的翻译中看到。翻译,不仅是用不同的符号系统转换着,而且还意味着对所言对象的创新理解,这是在特定的生活语境中形。例如, “乌龟”一词在汉语中含有明显贬义的成份,但在西方,却是长寿的象征。所以,翻译仅仅指出另一种语言所指涉的对象是不够的,还必须释义出它的蕴意。翻译过程不仅是“再现”,而且还是“再生”,是翻译者对语言交流的重新塑造,就此来说,这种语言的理解就是再创造。这就是对话者在公共处境中生产出新的意义过程。所以,语言的本体实现及其理解过程就是意义的创造过程。 由此,可以看到,伽达默尔对语言的本体释义,必然能逻辑地引出世界的其他范畴,因为他在世界主体的本性里找到了语言的贡献及其根据。 我感觉,Hare关于无法描述“绝对”的语言规定,放弃了语言的本体、甚至是主体性的哲学释义。这种语言只具有指代关系,似乎应该属于语言学的概念,不是作为世界的存在关系。 我设想,如果Hare能站在伽达默尔赋予给语言的本体性释义上,进入他的语言世界,再深入思考一下,可能会修正范例对“绝对”的规定,或者对“存在”的概念是“某个什么”的概念,即“something”。“ something” 的定义是 “指代者或被指代者”的修正。 对于这后一点,可能从逻辑实证主义圈里出来的人,对逻辑实证的反思,更会启发我们。这个人就是奎因。
魏中军 2016.4.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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