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诺贝尔科学奖颁发之际,中国科学、教育界都会有一番反思。该讲得笔者和别人都讲过了,这里只想转述几个诺贝尔科学奖得主转行的故事,以期对被诺贝尔奖所困扰的中国科学、教育界有所启示。
这是笔者从美国哥伦比亚大学校友杂志2005年春季号上读到的一则故事。2004年诺贝尔生理或医学奖得主理查德·艾科瑟尔(Richard Axel)在哥大读本科时主修英语,兴趣在美国小说家福克纳。由于奖学金不足,加上他喜欢看歌剧,艾科瑟尔在医学院的一个实验室找了一份清洗玻璃器皿的工作。艾科瑟尔活干得很糟糕,不是烧杯底没有洗干净,就是打破试管,或者移液管找不到吸球。但他喜欢提问题,老是问为什么做这个试验而不做另外的。于是,实验室解除了他的清洗工作,改聘他做实验员。当时,沃森和克里克刚刚发现了DNA的双螺旋结构,艾科瑟尔对分子生物学的兴趣也与日俱增。但在考虑上研究生院时,他在文学和生物学之间举棋不定。最后,反对越战的他决定上以约翰斯·霍普金斯大学的医学院,以避免服兵役。
艾科瑟尔是一个糟糕的医学生。尤其到了第三年临床实习时,他觉得从情绪上很难与病人相处,于是,大部分时间是在实验室度过的。医学院院长在第三学年结束时向他颁发了杰出研究奖,并悄悄地同意他不需要完成最后一年临床实习。他毕业后回到哥大,在病理实验室做博士后,并在32岁时成为哥大病理和生物化学教授。
当笔者读到艾科瑟尔的故事,马上联想到一年前读过的另一本书:《如何赢取诺贝尔奖》(在哈佛大学出版社2003年出版)。作者是1989年获得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的美国微生物学家J·迈克尔·毕晓普(J. Michael Bishop),讲述了他成为科学家的经历。
毕晓普出生于美国宾州一个的小村庄,童年是伴随着教堂中的钢琴、风琴和唱诗班度过的,他后来甚至为没有成为音乐家而后悔。毕晓普在一所只有两间教室的学校上到初中毕业,没有上过科学课。他上的高中规模也很小,60多个学生中考上大学者屈指可数,只有他一人成为科学家。
上大学时,毕晓普想过要当历史学家、哲学家或小说家,偶尔也想过当医生,但从来没有想到会成为科学家,他甚至不知道科学家是个怎样的职业。
一天,毕晓普与化学教授谈起有志从事学术研究。教授说,那你就上哈佛吧。孤陋寡闻的毕晓普问:“哈佛在哪儿?”“在波士顿的某个地方吧。”于是,毕晓普找到了哈佛的地址并申请上医学院。毕晓普被哈佛录取后,甚至写信给哈佛,说他无法在哈佛和同样录取他的宾州大学之间作出选择。后来这封信被张贴在医学院院长办公室的门上供大家取乐。
最后,毕晓普来到了哈佛,但他不想当医生。第二年,他到麻省总医院病理学实验室实习,这给他余下的医学院生涯指明了方向。通过读书和思考,毕晓普不但对从事分子生物学研究产生了兴趣,同时也认识到,自己现有的知识结构和能力,不可能在其最核心的领域从事研究,而只能在外围寻找突破。在第三年,毕晓普上了一门选修课,并跟授课的老师做实验。负责学生学业的院长同意了他的研究计划,从而给了毕晓普更多的实验时间。到第四年,毕晓普被允许只修一门课(其他学生必须修八门)。
毕晓普毕业后,先在麻省总医院当住院医师,后来获得了美国国立卫生研究院的博士后奖学金,这一奖学金主要就是训练象毕晓普那样的医生从事基础研究,而这也成为毕晓普正式转行成为科学家的敲门砖。毕晓普的导师对毕晓普充满信心,让他研究脊髓灰质炎病毒的复制,他的研究生涯从此开始。
毕晓普在《如何赢取诺贝尔奖》还提到,自己的合作伙伴并在1989年与他分享诺贝尔奖的霍罗德·E·瓦尔缪斯(Harold E. Varmus)有着相同的经历。瓦尔缪斯在上医学院前更曾获得过哈佛大学的英语文学硕士学位。他申请的多所医学院包括毕晓普的母校哈佛大学医学院都不愿接受他,后来哥伦比亚大学医学院别具慧眼录取了他。从哥大毕业后,瓦尔缪斯来没有当医生,而是到毕晓普实验室做博士后,走上科学研究的道路。
看来,正是这些未来的大科学家所上的学校和所跟的教授的开明、宽容、鼓励甚至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纵容和袒护,他们才能够建立和培养自己的兴趣,并且扬长避短。毕晓普说,他当年在哈佛医学院所获得的自由度即使在今天的医学院也是少之又少的。同时,美国灵活的科学、教育体系,也使得艾科瑟尔、毕晓普、瓦尔缪斯有可能从医生(他们的头衔是M.D.[医学博士])转行成为从事基础研究的科学家,并获得诺贝尔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