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情愛史---原始的激情

蕾伊·唐娜希爾 著

（台灣）李意馬 譯

1．史前篇

第一個性禁忌的產生

早期人類雖有遺傳自祖先的“領域感”本能，但當氣候發生變化，他生活空間的食物越來越稀少時，他就被迫離開他生活的領域向外遷移，而逐漸形成流動性生活的習性。直到35萬年前，人類才又開始定居下來，定居的原因似乎來自全球氣候的劇變，在洪積世（Pleistocene)，氣候從溫暖轉為酷寒，幾百尺厚的大冰原向南覆蓋至今日的紐約、倫敦、基輔等緯度地區，當時總數約50萬的史前人類都聚居在如地中海沿岸等少數溫暖的地區。但有一方人類（北京人種）卻在大冰原的邊緣地帶生存了下來，因為他們在山洞中避寒，而且“發明”了火。這種穴居生活再經過約二三十萬年，才在歐洲普遍起來。溫暖而光明的生活新方式對人類的進展起了革命性的作用。

從空曠的荒野移到對身心均造成限制的石壁間生活，必然產生生活型態的變革，人群的分裂和重組乃是不可避免的結局。據推測，“家庭”的觀念即在這個時代成形，而且成為事實。

史前的人類家庭以女人為中心，就象細胞質圍繞着細胞核一樣，因為母系關係乃是唯一可以辨認的關係，男人在生育後代中所扮演的角色直到約公元前9000年才為人類所知曉，人類學家發現某些現存的原始部落，對性交和懷孕的關係仍然是一片無知。

在舊石器時代末期，人類進入了“獵集”的生活型態，以洞穴做為永久住家的原始人獵集荒郊野外可資利用的各種動植物。根據專家的看法，在這個時代，男人主要是打獵者，而女人則是收集者。晚近的研究發現，現代男人在判斷遠近距離及投擲的準確性等方面的測驗要優於女人，這與早年打獵的基本技能可能有密切的關係。而女人則在暗處的視力與聽覺方面優於男人，這個也可能是承襲自她們旱年需在地底找小動物或河裡抓螃蟹的技術。

在獵集生活的條件日漸不利時，原始人開始打大型野獸如毛象（已經絕種）、犀牛、野牛等的主意。這種野獸可能要兩三個男人再加上懷孕的婦女及小孩之力才能將他們獵殺，有時一家人還不夠，還要傾數家人之力方能奏功，於是打獵慢慢轉變成“合作企業”的型態。多數的歷史學家都同意，就在這個時期，鄰近的部族間開始展開外交談判，並締結打獵同盟，它自然導致了人類的社會性聚集。最後，小部族彼此合併，形成較大的部落。雖然每個部族都仍保有某種程度的獨立，但整個部落則傾向於發展出同樣的心態、准則、習俗，並參加共同的祭典儀式。

部族與部族間交往的頻繁，必然使愛情的眼界為之大開，雖然歷史學家認為，部落間的通婚在當時受到鼓勵，乃是為了加強政治同盟，但所謂“一見鍾情”確實也只能發生在兩個陌生人之間。而且這種“政治婚姻”（就當時的情況而言，“婚姻”也許不是恰當的字眼）結束了幾百萬年來人類的亂倫關係。

在部落間接觸頻繁以前的人類社會，近親交配幾乎是不可避免的事。因為在早期漫長的歲月里，一個部族頂多不超過五十個人，他們生活在一起，終其一生也許看不到其他的人類。這種近親交配繁衍出來的是“一模一樣”的種族,“自然選擇”無法插手其間。當環境不變時，他們也許能生存下去，但當環境改變時，他們也許就會隨同舊有的環境消失得無影無蹤。

隨着打獵同盟而來的部族通婚，不僅使人相混，也使他們的遺傳基因相混。基因的組合變得多樣，所謂“物競天擇，適者生存”，即使環境改變，也會有“適者”生存下來。也許就在這個時候，人類產生了性方面的第一個禁忌——“亂倫禁忌”(incest taboo）。

人類的亂倫禁忌是全球性的——從埃及到秘魯，每一個民族都“自然”地視亂倫為一種禁忌，我們己無由查考它真正的起源。一般人以為，動物無法分辨它們的血親，所以也無法避免亂倫。但最近對非洲狒狒的研究顯示，它們有獨特的繁殖系統，事實上排除了亂倫的可能性。其他的猿猴也多少有與生俱來的亂倫禁忌。母獼猴曾避免和它的兒子交配；黑猩猩似乎也是如此；唯獨長臂猿不然。公長臂猿在它的“太太”分離時，會與它的“女兒”交配；而“寡居”的母長臂猿也會和它的“兒子”交配。

不管如何，亂倫是最先出現的人類性禁忌殆無疑義。當部族的接觸頻繁，各族通婚成為可能後，與外族通婚即成為普遍的方式。這加速了新石器時代來臨之前五萬年間的人類發展。

舊石器時代的婦女，雖然大半生都花在懷孕和養育子女上頭，但這並不表示她們兒女成群，承歡膝下。其實她們生下來的小孩並不多，而活着長大的小孩則更少。在今天非洲的某些地區，如加蓬、蘇丹等地，有百分之二十到四十的婦女從未生過“活產”的小孩，而嬰兒死亡率高達45％的情形亦非少見。在舊石器時代，情況一定比這更糟。

據估計，在100萬年前，全世界的人口總數約為50萬，到公元前一萬年，也就是新石器時代的前夕，世界人口約為300萬。在90萬年間，人口才增加五倍，這表示大部分的時間，人口成長都比“零成長”好不到那裡。

除了“死產”和嬰兒死亡率高外，成人的壽命也是個問題。在約七萬年前，只有百分之二十的人能夠活到30歲，女性從青春期到死亡，只有十五六年的時間可以生育，而哺乳期又相當長，至少二到三年，這期間是自然的避孕期。

雖然生育不多，人口稀少，但在食物供應極度缺乏的時期，也有“人口過多”之感，而需“控制人口”。當時採用的方法可能是“殺嬰”，這種抑制人口成長的簡單方法，到 19世紀之前，在歐洲、印度和中國各地還普遍可見。

另一個更大膽的猜測是，在舊石器時代後期，人類可能已知道利用某些植物的粉末或汁液來避孕。在現今巴拉圭森林中的原始民族，將一種叫做stevia rebaudiana的植物曬乾，研成粉末後用水煮過，不想懷孕的婦女每天飲一杯，這種“草藥水” 在實驗室用動物來做實驗，證明確有避孕的效果。

舊石器時代的人類形象，說實在，象影子一樣難以捉摸。我們可能知道他們住在何處，如何生活；但他們在想什麼或長相如何則可能永遠是一個謎。他們是象嚴肅的歷史學家為他們塑造的那麼嚴肅呢？還是具有幽默感？我們不得而知，因為不知道，所以對所謂“舊石器時代的維納斯像”就產生了很多爭淪。

所謂“舊石器時代的維納斯像”是用一種已經絕種的巨象的象牙、軟石、或粘土混以灰燼，然後烘焙而成，約40.5英寸高的小塑像，目前出土的已超過六十多具，絕大多數是在中歐的東部。小部分是在法國、烏克蘭和西伯利亞發現的，咸信它們的歷史已超過兩萬年。這些小塑像多沒有臉部，而特別強調軀幹豐腴的輪廓。50年前的一位歷史學家說：“這些塑像是女性，代表母性的部位被顯着地誇大。”

目前專家的意見洋洋大觀，特條列如下；

1．這些塑像所強調的，“無可否認的是屬於性的”(Grahame Clark）。

2．“在女性的塑像里，從未見過性只占這麼一小部分”(Ren'e Nougier）。

3．這些維納斯塑像“是對生殖的神秘祈求”(Walter Torbrugge）。

4．它“不是生殖的象徵，而是因生產使得身體變形的婦女”(Richard Lewin sohn）。

5．“基本上，它是宗教的象徵”(Andre Leroi-Gourham)

6．“排除它們具有任何宗教意義較穩當”(Charles Seltman）。

這個“舊石器時代的維納斯”真正的含意為何，也許只能留給歷史學家去不斷爭論。雷文松（R. Lewinsohn）在觀察了一尊在奧地利出土的史前維納斯後說：“舊石器時代的性生活必定是非色情的，這尊維納斯看起來就象一堆肥肉。”我們若以今天的審美標准來看這些維納斯，當然會大失所望，但若看一看今日原始部落中生育過的婦女，松垂的乳房、腹部及鼓出的臀部，和這些史前的維納斯倒有幾分相象，也許它所要表示的只是一個“真正的女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