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先生写了一个好文,从宇宙和时间的终极来看待和谐社会。对于这样一个视角,我是很佩服的,因为只有敢于站在终极的地方,面对虚无的深渊,我们才能看清楚现实。只是我不同意他最后的善良愿望,所以写下此文商榷商榷。
对于和谐社会,欧阳先生开出的药方是“当谦卑、秩序、勤劳、诚信成为普通人的常识,人类社会就完全可以运转在这些最简单的常识之上。顺服大多数人内心的基本需要,就可以找到个体和集体之间最理想的权衡。这恐怕就是中国古代圣贤们所谓的“和谐社会”了。”
我的问题是如何做到“当谦卑、秩序、勤劳、诚信成为普通人的常识”。儒家希望人人是君子,共产主义希望人人都有高度的觉悟,都能做到“劳动成为人的第一需要”。共产主义者要消灭宗教,但不妨碍他们下意识地使用“觉悟”这个佛教术语。我只是诚实地说,劳动不是我的第一需要。我的肉体时时地让我被“好逸恶劳”所诱惑,让我能占便宜就占便宜。所以“谦卑、秩序、勤劳、诚信”是美德,而美德都是需要人抑制自己的贪婪本性的。我希望欧阳先生能指出如何让“谦卑、秩序、勤劳、诚信成为普通人的常识”。如果不能达到,那么就没法谈论下面的和谐社会了,因为你的和谐社会需要如此完美的公民去建构。
但欧阳先生显然没有离开终极很远,他转念一想“但是,如果太阳最终一定会熄灭,我们最终都会回到那个“原点”去,那么地球上的文明即便是“和谐”了,又有什么终极价值可言呢?”。这是智慧的疑问,在终极的毁灭面前,什么才是有价值的?和谐社会,并不能保证我们的人生价值。
然而,我们的欧阳先生虽然窥见了虚无的深渊,但显然不敢在深渊面前停留太久。这不能埋怨他,我们谁愿意或者敢于承认我们作得一切,我们珍爱的东西,爱情国家民族生命,这些美好的东西,都是毫无意义的?因此,欧阳同学马上要给出他心目中的人生意义的赋予者,那就是“最大多数个体的需求”。他紧接着说“既然时间本身就是宇宙中的一个维度,那么过程就有它的价值。对于每一个人有限的生命而言,和谐的价值更重大。顺乎最大多数个体的需求,就是最大化社会的价值,让宇宙一隅的文明之花更加绚烂!”
欧阳先生说“正是因为看到了宇宙之浩瀚,才看清圣经里的上帝是多么苍白!”。但我有个问题,那就是这个“最大多数个体的需求”是不是比圣经中的上帝更丰富,更有资格来赋予世界一个意义?既使这个世界“太阳最终一定会熄灭,我们最终都会回到那个“原点”去”?
欧阳的话让我想起雷锋日记中给我们的人生答案,那就是“把有限的生命,投入到无限的为人民服务中去”。欧阳这么聪明的人一定知道,为人民服务不是无限的,也是有限的,因为太阳都是会熄灭的。但雷锋日记的作者都知道,有限的生命需要一个无限的“冬冬”才能获得意义。欧阳先生也同意,只有无限的“冬冬”才能赋予有限的我们以价值吧?那么, “最大多数个体的需求”是不是无限的呢?
因此,我才会祝贺欧阳先生敢于从终极的时间和空间看我们的有限,这是灵性的角度。从这个角度,我们看到了一切我们自以为珍贵的东西,不过是过眼烟云,都不是永恒的无限。但我也遗憾,欧阳君没有发现他没敢坚持终极的逻辑。他过于仓促地从虚无面前跑开,急忙找到一个短暂有限的“最大多数个体的需求”,作为他的世界意义的赋予者,也就是他的“上帝”。这个“上帝”比圣经启示的上帝更有资格来判断谁的人生更有价值?“最大多数个体的需求”可以在我们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给我们盖棺定论吗?
所以我回了一个帖子,提醒欧阳先生,如果你敢于坚持终极的视角逻辑,你要么承认上帝的存在,要么承认世界是没有意义的。任何理性生活的人,都无法接受他作得事情都毫无意义,因此理性的无神论者本身是个矛盾。像欧阳先生一样,那些否定无限永恒存在的人,不应该有目的有计划地生活;他们能够如此,是因为他们的逻辑体系中隐含一个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世界价值的赋予者”。这个世界价值的赋予者,可以是欧阳的“最大多数个体的需求”,也可以文天祥的“丹青”,也可以是“功名利禄”,但这些无神论的世界价值的赋予者,都不是“永恒的无限”,都不能在终极的时间和空间的视野下克服虚无。所以,我想即使你目前不信仰圣经中的上帝,也要去继续在终极的视野下,去思索什么才能赋予我们生命意义。短暂有限的事物,能否给我们人类的生命带来意义呢?我认为不能,这就是我说的逻辑。无神论者,在终极的逻辑下,都是自相矛盾的。要么承认上帝,要么承认虚无,别无他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