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裸體女人引燃全市大武鬥——現代百姓生活(15) |
送交者: 漫漫求索 2024年05月27日07:04:21 於 [史地人物] 發送悄悄話 |
1967年6月22日上午,C市城西一劇場外突然喊聲震天。只見一大批人對這劇場發動了圍攻,有的爬到劇場屋頂上掀瓦,有的向劇場大門猛攻。經過拳腳搏鬥一陣後,這群人人終於衝進了劇場。劇場內聲浪傳出來,場外數千人眾翹首以待...... 沒多久,一二十個一絲不掛的裸體女人從劇院門裡被押到劇場外。驚恐的女人披頭散髮,在光天化日之下顫慄哭泣..... 也有好心人將自己的衣服給那些女子披上遮羞。圍觀群眾高聲吶喊,整個廣場沸騰了起來。後來,那些女人們就被放走了。 該事件也被稱為“622事件”,從此點燃了長達一年多死傷數以百計的全市大武鬥的導火索。 事情還得從前一年的1966年說起。這一年初文化大革命席捲整個中國,無數家庭遭到衝擊。可是,1966年8月5日毛澤東的《炮打司令部——我的一張大字報》發表後,形勢發生變化。原來,前不久執行的都是資反路線。經過多次發動,全國也包括C市的許多群眾起來反對資反路線了。 1966年底,C市群眾成立了兩大派組織。 其中一派基本是:黨團員、復員軍人,家庭出身較好的人(例如所謂的三代貧農)和歷次運動積極分子。 而與之對立一派主要是:學生、自由主義者,家庭出身不好者(例如,地富資本家子女),以及很多運動初期本人或家庭遭受過衝擊的人。 以後,兩派為擴大勢力,社會上的小混混,甚至流氓和小偷等等,也多有被拉進兩派的。 前一派因為出身“純正”自封為“紅派”,把對方稱為“黑派”,是實行反攻倒算的階級敵人。而對方則自稱為”造反派“,而對方是”保皇派“。 ”造反派“名稱是源於響應毛主席”造反有理“的號召。”紅派“也自稱為“造反派”,但是前身是運動初期執行所謂“資反路線”的各級紅衛兵組織,曾進行過許多殘酷的批鬥、抄家等活動,因此,在社會上比較孤立,再加上中央文革對保皇派的嚴厲打壓,“紅派”的處境日趨被動。南京的保皇派被迫解體。 紅派為了擺脫孤立處境,強占了C市的三四處地方作為據點,一些“階級立場堅定”的人集結到據點裡,白天晚上都不再回家。其中之一就是上面提到的那個西區劇場。 1967年6月22日上午,黑派的群眾組織對這個西區劇場發動進攻,然後,將那些赤身裸體的女人押到劇場外場地上。他們的解釋是,這些女人為了阻擋他們進入,故意自己脫光了衣服。 而紅派的人則指責那些女人的衣服都是被黑派扒掉的。理由是,哪有哪個女人願意當眾脫掉自己的衣服,赤身裸體。 而黑派則說,哪有良家女子會深更半夜住進男女混雜的地方,都是些死不要臉的女人! 而紅派則說,她們是出於樸素的階級感情,是對毛主席無限忠誠,你們不懂! 雙方誰也說服不了誰。 因此,C市所有紅派觀點的人都認為那些女人的衣服都是被扒掉的,而所有傾向黑派的人則都認為是她們自己主動脫的。”扒“和”脫“也成了兩派大辯論的一個主要內容. 當時許多城市的造反派組織都有簡稱,如徐州是”支派“和”踢派“,南京是”好派“和”屁派“。C是兩邊似乎分為”扒派“和”脫派“,或許更恰當。 當時,林彪放話說“亂是亂了敵人”。既然亂的是敵人,當然更要大亂特亂。江青更是火上加油,號召“文攻武衛。”這下捅了一個大馬蜂窩,每個組織都以“武衛”的名義大搞 “武攻”,於是,文化大革命就從舌劍唇槍一躍變成玩真槍實彈,全國爆發大規模武鬥。 臨近的無錫先行爆發武鬥。當時,無錫生產一種供應古巴的砍甘蔗的大砍刀,刀長近一米左右,刀身寬闊,刀鋒鋒利,一刀砍下可以把碗口粗的甘蔗砍斷,砍斷人的胳膊和腿當然也不在話下。雙方就用這種砍刀相互血淋淋砍殺,殺得血肉橫飛。據傳,一名全身披掛鋼甲的武士遭到圍攻,被砍了十多刀血肉模糊,橫屍地上。 這種情況下,C市的局勢本就緊繃了,六二二事件後,導火索點燃。雙方武鬥人員手持長矛大刀到據點集結。紅派又稱,一名紅派的青年,被黑派留後失蹤,兩天后,在一條河裡找到了他的屍體。更是火上加油。 為了阻斷黑派從南京、鎮江方面得到支持,紅派用炸藥炸斷了滬寧線,鐵路因此中斷了三天。 雙方對峙了一段時間後,覺得砂輪磨鋼筋製造出來的長矛已不過癮,開始尋找更現代的殺人武器。 此期間,部隊為了擴張地方的實力,也暗中插手群眾組織。當時,中央命令部隊,遭到群眾組織衝擊時,必須“罵不還口,打不還手。”於是,部隊就暗中聯絡群眾組織到自己駐地去“搶奪”槍支軍火。群眾組織衝進部隊後,部隊佯裝抵擋一陣,就讓開一條路,並以關心的口吻說,“這裡是郊外,你們走路當心草叢中的蛇。”嘴巴同時往草叢一歪。群眾組織頭頭立刻會意,帶人到草叢搜尋,立刻找到手榴彈、衝鋒鎗、機槍和迫擊炮等各式武器。群眾組織一走,部隊打電話給上級,“群眾組織來搶槍了,我們打不還手,只好讓他們搶。”上級也會意,假裝聞訊一番,就算了事。就這樣的明搶暗送。 第一次發生死亡事件是,鎮江的一個軍校的年青士官們前來支援黑派發生的。士官們進入市區西北面的一座橋時,遭到一陣機槍掃射。一名士官中槍後從橋上翻落到橋下的河灘上,在地上哭喊,儘管周圍群眾非常同情,但是,有機槍封鎖,誰也不敢去救。這名士官哭叫和呻吟了三天三夜,聲音越來越微弱,最後死了。 以後,紅派在西,黑派在東,雙方各占半個市區,打起了巷戰。槍聲在巷子裡產生回聲,因此,每開一槍必然有 “ba—gong” 兩聲,以後,很長一段時間,C市的孩子們舉起手掌嘴巴叫着“ba—gong” 模仿開槍。 兩派內部都有受過軍事訓練的復員軍人。一次,一派頭頭用卡車裝了一批郊區的年輕人去進攻另一派的據點。年輕人懷着無比的階級仇恨,一跳下卡車就向據點猛撲過去。據點裡機槍“噠噠噠”一陣點射,七、八位“階級兄弟”倒在地上再也沒能起來。 雙方殺紅了眼,手段越來越殘忍。一個紅派小頭頭埋伏在兩派分界線之間,這時來了兩個高中生模樣的年青人,頭戴自己一派的鋼盔,也就沒有在意。不料,青年人走到他身邊,突然將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他的胸口: “不許動!” 這個小頭頭慌忙回頭舉槍,對方立刻扣動扳機,小頭頭當場飲彈斃命。兩個年青學生拉起小頭頭的腳,把屍體拖到學校操場,把屍體當靶子,對眼睛一槍、鼻子一槍、生殖器上一槍......把屍體打得稀爛。 這個小頭頭死後,留下孤兒寡婦,生活維艱。後來,紅派得勢掌權,他的寡妻去找他昔日的戰友,希望得到些照顧。對方卻完全沒了當初的那份“階級友情”,假惺惺說: “唉,他是武鬥死的,沒辦法啊!” 紅派有一個漂亮的年青女孩,大概是響應毛的號召“不愛紅妝愛武裝。”經常站在卡車駕駛室外的踏板上,手舞手槍,腰間還插着另一支手槍,跟卡車一同飛馳,長發飄揚,一副雙槍女將“英姿颯爽”的模樣。一次,她懷着“對階級敵人的無比仇恨”,把關在據點裡的對方的兩個年青人,押到郊外親手對準後腦開槍,槍殺了兩人後,又動起了對丈夫的柔腸,想把屍體身上的襯衣脫下來給丈夫穿,就上前去解扣子。旁邊的人勸阻道: “血淋淋的,還要它幹什麼。” 她不以為然的說: ‘又沒有破,洗洗乾淨一樣可以穿。” 脫完衣服,還在屍體上壓上石板,讓他們永世不得翻身。革委會成立後,她被判處死緩,老公並未念她送屍衣的那番柔情,跟她離了婚,這時候她流下後悔的眼淚: “我是上人家當的。” 雙方都把自己一派武鬥死掉的人當作英雄,到處張貼訃告紀念。黑派里有一位殯儀館員工,在據點裡為黑派死去的頭目化妝,化妝完後,輕輕拍拍死人的臉,稱讚說,“真漂亮。”當時是冬天,屍體上覆蓋着棉被和國旗,他到了晚上鑽到被子底下,與屍體同睡一個被窩。 忽然又傳聞有一個所謂的”五湖四海“組織,成員都是農村最貧窮的貧下中農農民,現在要來造城市裡的人的反了,據說,到一處搶一處,到一家搶一家,不管是地主、資本家還是苦大仇深的工人家庭,都一律光顧。一時間人心惶惶。後來,聽說這個組織被具有相同階級立場的紅派群眾組織擊垮,趕走了。大家總算鬆了口氣。 群眾組織里的人多數沒受過軍事訓練,武器很容易走火,後來統計,雙方自己人走火死掉的,比被對方射殺的還多。 城門失火,殃及池魚,許多平頭百姓也無緣無故的斷送了性命。 在上面的干預下,雙方簽訂了停戰書。距離停戰生效還有半個多小時的時候,紅派的一些人手上還有六、七顆迫擊炮彈,不用白不用,於是,就朝着黑派占據的方向,毫無目標的亂轟一通。一名在外地讀大學的學生因躲避當地武鬥,逃回到家鄉來,那天到街上去買米,儘管他所在的區域遠離雙方的火線,不料,一顆自天而降的迫擊炮彈在他身旁爆炸,當場被炸死了。 一名紅派的普通老職工,見雙方武鬥,逃到上海家中躲避。與他在同一家廠的兩個黑派年青人,在馬路上看到了他,就告知上海支持黑派的 “上體司”組織(上海運動員中的造反派)。“上體司”一伙人,立刻將那名老職工象抓小雞似的手到擒來。老頭素來膽小如鼠,見這樣架勢,嚇得渾身顫抖,跪在地上拱手 “爺叔,爺叔”的求饒。“上體司”的運動員猶如貓逮住了老鼠,豈肯不玩他一番,先是大背包,把他從肩膀上翻出去摔到地上,接着,四個人抓着他的手臂和腿往空中拋,老頭一次次沉重摔到地上,幾次下來,眼看老頭沒氣了,這才有些慌亂,連忙把老頭送到附近醫院。醫生翻開老頭的眼皮看了看瞳孔說,“沒事,你們在這裡等一會兒好了。”這幾個人放心下來,坐在一邊等待,沒想到,沒多久公安人員來了,全部抓進公安局。原來,老頭早已被他們活活打死了。 在煽動仇恨的宣傳下,文革武鬥是非常殘忍的。然而,蘇南還不是武鬥的重災區。據說,在四川雙方甚至出動了裝甲車。 後來,部隊介入實行軍管,收繳兩派武器,成立革委會,把兩派的頭頭都吸收到革委會裡,當上了市級領導。當時的江蘇省革委會主任是許世友,C市的紅派得到部隊支持,在各級革委會裡占了上風,開始對“622事件”進行清算。 “622事件”中受害的女人們又受到新一輪羞辱,這一次是自己一派的人加之於她們的,要她們說自己當時被強姦過。其中一張到處張貼的大字報上,受害者控訴說:暴徒衝進劇場後,把她們身上的衣服扯得粉碎,往她們身上亂抓、在隱秘處亂摳,劇烈疼痛。 大批“622事件”中的“暴徒”被揪了出來,掛着“我是622強姦犯。”的牌子,載在大卡車上遊街示眾。前文說的那家工廠,一名中年工人也在廠門口掛着牌子,雙頰紅腫,顯然遭到過毒打。 各單位上報到市革會的材料中,有1000多人承認在觀眾席上實施了強姦,更有200多人承認是在劇場舞台上強姦的。只要簡單想一下,那樣的群眾場合,能幹得了嗎?舞台的空間容得下嗎?而,“622事件”中受害的婦女,只說受到了凌辱,沒人說自己遭強姦。那名婦女的張大字報上寫的內容應該還是接近真相的。最後,非但強姦犯沒抓到,連施加凌辱婦女的流氓分子也沒見公布,事情不了了之。 C市是蘇南的一座歷史文化名城,秀麗的風光和文化氛圍,曾經讓一代大文豪蘇東坡十分眷戀,打算在此地頤養天年。該市在清代時還出過著名的“陽武學派”。然而,儘管有如此深厚的文化淵源,還是,鬧出了這樣一幕醜劇。不值得人們深思嗎? 革委會成立沒幾天,說要端壞頭頭,黑派的頭頭被撤職隔離審查。公平期間,把紅派的一位第二把手的也照章辦理。此人想不通,明明自己一派保皇有功,怎麼還要把自己端出來,就自殺身亡了。其實,他太缺乏遠見了。以後清理三種人,所有參與武鬥的頭頭,都被清出革委會,而且,永不錄用。 真所謂,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1978年後,鄧小平上台後改革開放。各級領導班子都由文革前的老幹部組成,一些文革中沒有參加活動的逍遙派倒也進入領導班子。而在文革中,無論是圖謀不軌的造反者,還是全力保皇的人士,都別做作非分之想。 老幹部上台後,執行中央改革開放政策,為地主富農和右派分子脫帽,平反冤假錯案。到1980年1月,中央和全國各地都平反了一大批冤假錯案。得到平反的總數達290萬人。沒有立案審查而得到平反的,比這個數字還要大得多。受到牽連的人數可能近億。值得諷刺的是,正是這些老幹部中很多人從建國初期以來都間接或直接操辦了這些冤假錯案。現在又是包青天了。 對立兩派都向對方喊話“受蒙蔽無罪,反戈一擊有功!”都認為自己是正確的,對方是受蒙蔽的。實際上,中國所有的老百姓都是受蒙蔽的,都不過是被人當“阿斗”愚弄。那麼,是誰在蒙蔽全國人民呢? 作為題外話,順便再講一下一位黑派頭頭。他原是一名普通工廠鈑金工人,1966年後期,起來響應打倒資反路線,很快就成了C市造反派頭目,在全市名聲響噹噹。1967年初遭部隊逮捕。以後,在反二月逆流中被釋放,更成為全市黑派頭目。以後,被結合進入市革委會領導班子。沒過幾天,就作為壞頭頭被端了出來,隔離審查。改革開放後,回廠里繼續當鈑金工。但畢竟曾經赫赫有名,有廣泛人脈,開了個廠,當起老闆,掙得盆滿缽滿。就連當年死對頭的紅派頭頭見到他也不得不點頭哈腰。真是得意非凡。於是,被人一番甜言蜜語後去湖南投資辦廠了。 湖南是誕生人類歷史上翻手作雲覆手雨的唯一一個頂級高手的寶地——是唯一不是其一。今天甜言蜜語,明天打入地獄:今天五顆星中叨個末座,明天財產統統歸公;今天請提寶貴意見,明天引蛇出洞;今天親封老二,明天關死牢獄;今天親密戰友,明天反黨叛賊。 其人儘管在蘇南一市叱詫風雲,到湖南不過是小兒科一個,騙你沒商量。被當地人騙了個血本無歸,精神遭嚴重打擊,患了肺癌,2014年左右去世。一生三起三落,比小說還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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