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汉地纪实(17) 以阶级斗争为纲 (1) |
送交者: 谈伯瑞 2015年12月04日11:40:53 于 [史地人物] 发送悄悄话 |
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毛泽东 你们是人,我们也是人——一个“阶级敌人”的抗辩
“河南信阳的惨状,是全国的缩影。按理,毛主席看到这些报告,应该反思一下自己乾纲独断的政策,是否有什么不妥之处。然而,事实却恰恰相反,他不但不认为自己有丝毫的错误,反而得出了令人瞠目结舌的结论: ……毛泽东断言:这是阶级敌人的猖狂报复,是挂着共产党招牌的国民党进行阶级报复,实行阶级复辟,是敌人篡夺了领导权。”(《党史天地》2004年04期第42页·《信阳事件揭秘》作者:章重) 这个结论真叫人啼笑皆非。怎么说呢?只好借用老百姓的话说,是“没饭吃了怪笊篱,没钱用了怪庄基。”其结果是“黄狗偷了油,剁了黑狗的头。” 有了这个结论,注定了国家、民族、人民的动荡不安和继续贫穷落后的局面。 1962年,刘少奇曾激动地对毛泽东讲:“饿死这么多人,历史要写上你和我的,人相食,要上书的!”但是,在随后的工作会议和八届十中全会上,把一线领导人对形势的估计当作“黑暗风”来批判。 在特大的饥荒面前,也不乏有一些有良知的领导干部,他们顶着上边的压力,从事救民于水火的工作。据张大成在《古稀回眸》里记载,“汉中市(现在的汉台区)的新任市长谭克智就在干部会上讲:什么政策?吃饱肚子就是政策!谁能让群众吃饱肚子谁就是好干部,否则就下台,就让位!”(第173页)谭市长在全市积极倡导大种“八边地”。所谓“八边地”就是指农村房边、路边、田边、地边、沟边、塘边、库边、河边与大片土地不相连的小块闲地。以前这些闲地无人耕种,为缓解前所未有的大饥荒,谭市长说,这些八边地谁开谁种,谁种谁收成。 切莫小看这么一点小小的松动,在当时被“大一统”,统得密不透风的一潭死水里掀起了涟漪。没有勇气和魄力是不敢这样做的,挽救了许多无辜的生命。 前面讲到的我们村的新任队长郝志发,借这股东风鼓励社员大力开垦八边地,度过了全村人的生死难关。 1961年夏,中央《关于人民公社工作条例(草案)》即“60条”颁布,郝志发立即将7%的土地分给社员,作为自留地、饲料地,以发展家庭副业。开垦的“八边地”计入其中。社员劳动积极性大大提高。 1962年初,国家主席刘少奇,为解决大跃进时期,发生的全国性大饥荒而推出“三自一包”的农村经济政策。“三自”是指“自留地、自由市场、自负盈亏。”“一包”就是“包产到户”。 有了这个政策,农民似乎有了些许的希望。靠生产队分下的粮食,肯定是填不饱肚子的。但用自留地和八边地自己收的粮食,可以做一些补充,起码能避免饿死,有了活命的机会。 那时,每年生产队分给社员的口粮是二百八十多斤,这里面红苕洋芋每四斤也要折合一斤主粮计算在内。王家桥的陈纪财在他的顺口溜里说:“会计一看傻了眼,队长想出好办法,红苕洋芋算主粮,也要凑够二百八。”况且,“二百八”是原粮,去皮去壳后,每人每年吃不到二百斤成品粮,自留地的粮食,就成了克服饥荒最主要的补充。所以,农民把种好自留地看成是自己的生命一样重要。白天只能在大集体里干活,否则就会挨斗挨打,只有晚上抽出时间辛苦耕种。许多生产队长为了叫大家好好在集体地里劳动,常常谩骂社员是“自留地里卖命,生产队里养病。” 那么,大片土地里收的粮食到那里去了呢?一是社员劳动积极性不高,“听铃声上工,等队长放工。”能磨则磨,能偷懒则偷懒,谁也不愿意多出一点儿力气,完全是被动劳动强迫干活,生产力自然低下,粮食产量不高;二是国家征购的太多,收下的粮食除了交公购粮外,还用“丰收粮”、“爱国粮”、“忠字粮”等等名义强征硬夺。人民公社化后,实行“一大二公”制度,“多余”的粮食还得平调出去。这一切,不但有住队干部监督,也有公社干部到生产队里一一翻仓过秤。反“瞒产私分”是经常开展的运动,一旦发现,队长被撤,社员受罚,甚至已分到户的口粮,也要逐户搜查,强迫社员交出来卖给国家。 在我的记忆里,“包产到户”在汉中地区并没有全面铺开,也许在搞试点,也许还在争论之中。但是到了1963年“面上社教”时,郝志发又撞在枪口上,成为复辟资本主义道路的急先锋,结结实实地被“教育”了一顿,一连挨了两三次打,游斗过好几次。这一回,他的身体垮了,更要命的是,他的心彻底凉了,从此,病病殃殃地没了精神,后来患上了胃癌,于1969年去世,享年42岁。曾经力劝他二次出山的郝志寿等三位老汉,内心愧疚,在他的坟地上像小孩一样放声痛哭。
昙花一现的“三自一包” (《半月谈》·李祖中/口述·蔡敏·贺凯/整理) “可好日子没过多久,政策就变了,土地再度被收回。农民刚刚被调动的热情一落千丈。像丢失了自家祖传的宝贝一样。 那以后几年里,村里粮食收成不好,农民又回到了饿肚子的年代。我们一家省吃俭用,把1962年“三自一包”时存下的粮食整整吃了两年。 没了粮食吃不饱肚子事小,最难忘的还是1963年起,因参加了“三自一包”时不时挨批斗。 因为父亲“三自一包”时是村党支部副书记,算是领头人,批斗时没少吃苦。跪板凳、游街、戴帽子示众,四十多岁的父亲就是从那时落下了一身病痛,晚年备受困扰。柔弱的母亲因为担心父亲,几乎每天以泪洗面,弟弟妹妹跟着哭成一团,整个家庭被阴云笼罩着。 我也被定为“三自一包”骨干分子,被干部们以办学习班的名义带到一个小农场,关了一个星期。批斗、写悔过书、学习社会主义理论,干部们要求我们“彻底悔悟”、“重新做人”。 大约在两年左右的时间里,各种针对“三自一包”的批斗一个接着一个,批的人们很长时间没了包产到户的勇气、胆量,甚至对这个词都不敢提。”
有了毛主席的这个结论,群众的生活当然好不到哪儿去。每年上下两季青黄不接的时候,农民还得靠打洋槐树花,吃苕蔓、找野菜过活。虽不像三年困难时期那样严重,但依然是“低标准,瓜菜代。” 我们家在以后长期困顿的生活和严酷的现实里,迫使父母不得不另作打算。为了活命,我的六弟平德七弟明德都送给人家作了养子。六弟送人时已经长到了八九岁,是个既懂事又勤快的孩子,走时一家人无不割心割肝痛哭流涕,父母更是悲伤不已,再穷再苦,儿女都是父母的心头肉啊! 一个星期六的下午,我从学校回到家里,见母亲睡在床上流泪,二妹告诉我,通过三口子姑婆的介绍,三妹小琴送给了当地一户人家,昨天让人领走了。三妹从小是个聪明伶俐乖巧可爱的小天使,听了二妹的话,我顿时如雷轰顶陷入深深地自责之中,一家人把希望寄托在我的身上,而我这个当大哥的却不能使全家人团团圆圆。 小琴到了新家,不吃不喝,想念父母和哥哥姐姐,整天哭着喊着要回老家,对方没了办法,带信让我们领回去。当见到母亲和大姐时,她拼尽全力扑了过来,不停地说:“我爱吃菜菜,我爱吃菜菜,我要回家!我要回家!”当晚,她抱着带去的衣服蜷缩在床角,再说好话也不敢睡觉,生怕一旦睡着了,母亲和大姐撇下她走了。每当忆及,常常令人心头酸楚甚至潸然泪下。以后四妹永琴虽已送人,也是迫不得已又领了回来。 1963年5月毛泽东在杭州召开了小型会议,制订了《关于目前农村工作中若干问题的决定(草案)》(前十条)。9月,中共中央在北京召开工作会议,又制订了《关于农村社会主义教育运动中一些具体政策的规定(草案)》(后十条)。后十条是贯彻前十条的精神,强调“以阶级斗争为纲”。……由于把多种问题归结为阶级斗争或者是阶级斗争在党内的反映,致使不少基层干部遭到错误处理和打击。四清运动,实际为“文革”发动作了准备。 前后十条一发出,在全国各地立即成立了贫下中农协会。协会成立的目的是团结了广大的贫下中农一起对付阶级敌人,起到了分而治之的作用。一时间,中农和上中农被排斥在外,成了仅次于地主富农的准监督对象。这样阶级阵线就分明了,农民自然而然的被分成三类人:贫下中农为领导阶级,中农上中农是中间阶级,地主富农是打击对象。 按理,地主富农早已被打翻在地,是罪犯,是监外执行的管制分子。每次运动都要有理无理先打击一番,现在还要再踩上一只脚,受欺压的程度可想而知。有的人实在受不了折磨,走上了自杀的道路。 另一方面,贫下中农的自豪感越来越强,虽然吃不饱肚子,但在政治上扬眉吐气,能对被统治对象吆三喝四,对方不敢丝毫反抗,就有了高人一等,统治他人的意识,得到了精神上的满足。人性中恶的一面被全面调动起来。 在人为制造的、严酷的阶级对立面前,五类分子及其家属子女个个成了贱民,没有人的待遇,没有人的尊严,更没有一丝一毫的人权可言。有的只是规规矩矩,像牛马一样的被人驱使鞭笞和辛苦备至的劳作。“亲不亲,阶级分”,这是当时宣传的口号,在这个口号的鼓动下,人们甚至不敢和“分子们”说话或者同路而行,否则,说你立场不稳,站在了敌人一边,给自己带来麻烦。就连亲友之间,有成分不好的也不敢来往,仿佛这些人身上都带有可怕的瘟疫,近距离打个喷嚏就要跟着遭殃一样。我的亲友曾经好心的劝过我:尽量少回家,跟家里保持距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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