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家英与陈伯达是在延安认识的。当时有一个中央政治研究室,毛泽东兼主任,陈伯达是副主任,田家英为该室经济组后为政治组的研究员。陈写了几本
书,田曾帮助他搜集了很多材料。当时延安的条件很差,搜集资料的工作十分困难。书写出来以后,陈在洋洋得意的时候,却问田家英:你做了什么工作?这件事使
田很寒心,对陈的为人也有所认识。
全国解放后,因工作关系,田家英与陈伯达接触很多,因而比别人更了解他。陈有一副伪善的面孔,装得诚实、谦虚,其实作风霸道,心地褊狭,爱贪别
人之功,又善于诿过于人,内心深处藏着野心。田家英早就看出陈伯达的这些品质,说他是伪君子,小人,野心家。陈伯达写的东西,别人提不得不同意见。谁在毛
泽东那里作出工作成绩,受到赞扬,他都不能容忍。田家英因长期受毛泽东重用,成了陈的一块心病。1955年,根据毛的提议,重新成立中央政治研究室,陈为
主任,胡绳、田家英为副主任。陈对研究室的工作不闻不问,研究室的工作全靠胡、田主持。1962年以后,毛泽东对田逐渐疏远,陈伯达乘机向毛泽东“告
状”,说田家英“独断”,“大权在握”,他陈伯达对研究室不能管,管不了,等等。这纯属诬陷。当年在研究室主持工作的胡绳和许多在研究室工作的同志都可以
证明,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可惜,毛泽东听信了陈的谗言,并且在一次中央的会议上这样说了,田受了不白之冤。不过,背后“告状”一类的小动作,终究摆不到
桌面上来,田当面或者在电话中质问陈,陈张口结舌,支支吾吾,好久说不出话来。田家英秉性耿直,是一个不吃暗亏的人。当年许多人怕陈伯达,田却不怕他。陈
因为理亏,对田无可奈何。由于长期积怨,他对田怀恨在心,必欲除之而后快。“文革”伊始,机会已到,陈伯达首先发难,急急忙忙于5月9日(请注意:这是
《五一六通知》发出的前7天,田家英被宣布停职反省的前13天),跑到马列主义研究院(中央政治研究室的后身)去点火,鼓动揭发田家英。一次不够,又去第
二次。当时任研究院秘书长的柴沫(在延安时曾为毛泽东管理过图书),因与田关系较好,也被株连,受到陈点名批判,说他走田家英的门子,在研究院搞“秘书长
专政”等等,在“文革”中被迫害致死。
田家英另一个危险的敌人是江青。江青以其特殊身份而自恃,颐指气使,不可一世。生活养尊处优,为人心狠手辣。她的历史,田早有所知,她的种种现
实表现,他更是看不下去。田家英不趋炎附势,更不掩饰自己的感情和态度,他对江青的憎恶和鄙视,不会不被她察觉。在江青的眼里,田家英是一个难以折服的因
而是不能相容的人。她一有机会就对他落井下石。1962年田家英因主张包产到户而受到批评,江青第一个(在当时也是唯一的一个)给田家英戴上“资产阶级分
子”的政治帽子。1966年春,关锋告密,就是在江青的策划下,采取诡秘的方式进行的。
1966年5月,大动乱开始了,面对陈伯达、江青这两个掌握“文革”大权,受到毛泽东重用,长期藏在共产党内的野心家、阴谋家的威胁,在被宣布
“停职反省”的巨大冲击下,田家英选择了他的同志和朋友不希望他选择的道路。他当时的心态,表达在头天晚上对夫人董边讲的几句话里:“我是江青、陈伯达诬
害的。常言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我不相信这些恶人会有好下场。”在他留下的遗言中,最后的两句话是:“相信党会把问题搞清楚,相信不会冤沉海底!”时
隔不到15年,陈伯达、江青一伙,终于得到他们应得的“恶报”,被押上中华人民共和国最高人民法院特别法庭,于1981年1月25日,分别判处有期徒刑
18年和死刑缓期2年执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