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合國的中國女外交官

李忠效

筆名鍾笑，海軍航空兵政治部創作室專業作家，中國作家協會會員，中國報告文學學會會員。1955年11月生於旅順，1969年12月從丹東市應征入伍；歷任潛艇輪機兵、輪機班長、輪機軍士長、宣傳幹事、創作員、潛艇副政委等職。1974年8月開始發表文學作品，至今已發表200余萬字，並有電影、電視連續劇問世，文學作品多次獲獎。1989年畢業於解放軍藝術學院文學系。

第四章 家世和學生時代

非凡的姑媽

邢洚的曾祖父和曾祖母生有一男一女，男的叫邢福生，後來成為邢洚的祖父，不過不是親祖父，因為邢洚的父親是過繼過來的。邢福生成年後娶得第一個妻子，生了一個女孩之後不久就死了。接着又娶了第二個妻子，但是續室一直不能生育。後來邢福生的妹妹因病去世，撇下一個3歲的男孩。邢福生就把妹妹的這個孩子收養下來。這個男孩叫邢文榮，就是邢洚的父親。邢福生的第一個妻子生的那個女孩叫邢桂貞，邢洚叫她姑媽。邢文榮3歲的時候，邢桂貞已經15歲了，邢文榮實際上是她一手帶大的。

“姑媽與父親的感情像是母子，我的媽媽老是說姑媽寵壞了我的父親。”邢洚後來回憶說。

邢桂貞一輩子沒有結婚。邢洚很有些為姑媽不平，這都是她的祖父邢福生一手造成的。

邢桂貞小時候出過天花，臉上有一點淺淺的麻子，邢福生說她長得難看，嫁出去要被男人欺負的，所以寧可不嫁，就在家裡呆着，做當家的小姐。邢福生不信任他的患有哮喘病的繼室，所以把家交給女兒邢桂貞來管。

當時，上海很多人家都有一個老小姐，不結婚，就管家務。

“那時有人來做媒，都要被祖父趕出去，他很兇啊！”邢洚回憶說。“我祖父喜歡喝酒，還抽鴉片煙。他用不着做什麼事情，收收房租，就夠他生活費用了。”

由此可以看出，邢洚的祖父邢福生是個專橫而又好逸惡勞的人。這也是特殊的時代和特殊的生活環境造成的，但正因此，上一代辛辛苦苦創下的家業，從他這里開始衰敗了。

邢洚的父親邢文榮從小在上海法國租界裡的法文學校讀書，學習成績很好，曾經在上中學時考過班級第一名，但是他的玩心太重，後來沒能成什麼氣候。他走出學校以後，在法商水電公司做會計，每月有一百幾十塊銀元，後來長到兩百塊，收入很好，但他都花在買馬票、賭錢、唱京戲上了，每年到年底，他都會欠下一筆債務，然後由邢洚的姑媽邢桂貞偷偷地從家裡拿了錢去替他還。

邢文榮有一夥朋友，是喝過盟酒的拜把子兄弟，有10來個人，都是公司里的職員，過一陣子就要到家裡來聚一聚，或者唱唱京劇，或者放小電影，因此邢家經常是三一小宴，五日一大宴。那時邢洚的祖父邢福生還在，但不管事，嫌麻煩，一切都由邢洚的姑媽邢桂貞去管。

“奇怪嗎？他就管一件事——不讓我姑媽出嫁，其他事情不管了。”邢洚說，“後來他60歲就死了，喉嚨里有一口痰沒上來。我估計是抽大煙抽得肺心病吧。死了以後，家裡的一切事，更是我姑媽掌管了。”

邢桂貞沒讀過書，也沒結婚，但管家帶孩子卻十分內行。邢洚和她的二妹妹邢浩林(後改名林錚)同時出疹子，姑媽帶她，母親帶妹妹。她在出疹子中，一直順利；可妹妹危險得要命，有一次母親給妹妹換內衣着了涼，差一點死掉，全家擔着心，直捱到妹妹的疹子出完。

“我記得出疹子的時候，不能受風，不能吃那些‘發’的東西，姑媽每天做好吃的東西給我吃，給我講故事。她肚子裡的故事真多啊？她不識字，不知道從哪裡聽來的，講起來有頭有腦的。”邢洚用十分崇敬的口吻回憶說，“她管家也管得很好。我們家的伙食在親戚中間是有名的好，姑媽主張人活着就要健康，吃得好身體才能好。”

在一些家務事上，邢洚的媽媽和姑媽有矛盾，而邢洚一般總是站在姑媽一邊的。她認為姑媽的心非常好，是再善良不過的人，而且非同尋常。她小時候總愛和姑媽在一起，姑媽到哪裡去也喜歡帶着她。上街逛廟會啦，到浦東鄉下郊遊啦，小邢洚總是像個影子一樣跟着姑媽。邢洚長大成家以後，離開上海，進了北京，就把姑媽接來和她一起生活。姑媽對她就像對自己的女兒一樣，對她的孩子就像對自己的親外孫一樣。五六十年代，邢洚和丈夫的工資很低，家裡的生活水平也很一般，如果有一點好吃的東西，姑媽都留給孩子們。她還把自己過去的積蓄都拿出來補貼了邢洚一家。除了邢洚出國和去幹校的那幾年，姑媽後半生的大部分時間是和邢洚一起度過的，直到1976年夏天，在邢洚北京的寓所里，姑媽無疾而終，享年94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