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國觀感系列: 乘坐高鐵

唐夫

這次體驗了成渝路段的高鐵，三四百公里穿梭，中途不停，一會就到。為什麼不也叫動車？後者不過停站多些，其實車速都一樣。

誰把票價定一等艙246元5角，二等154元，還售站票，一樣價格，周瑜打黃蓋。那5角的尾數費思，是頭頭算給小蜜，好買阿迪達斯。這車也是一排五位，三座兩座之間是過道，不寬不窄。上車一會有警服者伴隨列車員來查票。從進站，安檢，到走出通道上車，已“鐵壁合圍”多次，”“鬼子”還要查。 時下俗話: 防賊防盜防師兄，這是防乘客？我看不一定，煩問一句: 你們究竟要查多少次？對方神情木呆的一抬衣袖。

去時我提前一天購票有位，回程在成都代售處買票為159元，也有位。等我想提前回渝，去車站改簽就不給座位了。我在車廂接頭站會，或坐地若乞，時間不長，熬熬也行。車廂里很潔淨，隨時打掃的制服員工，一看就是村婦首陀羅等職稱。旅客多是中青年，坐下來就玩手機，沉迷在屏幕，養眼自然不喧囂，儘管座位滿員，靜悄悄的像在防空洞。這些芸芸眾生相里，默默無聲的成年者，玩政治的各自猜權經，玩職稱的各自猜禮經，要中轉奔波的各自猜路經吧，無所事事的就木呆呆的做神經。總之，不同身形服裝極其外貌，每一種表情和面目，都有自己的故事，自己心懷的小九九，每一個人都有不一樣的機遇命運，甚至不一樣的生命年輪。誰安排大家來此，然後象潮水流失，奔波譜寫出各自的生命長短篇。構成人類社會的常態，高鐵像一個魔術師的器具，也玩弄人也。

整條列車外面呈乳白色調，裡面座椅是土蘭色絨布，和機艙一樣，沒有那麼寬敞。這車十分平穩，動靜於不知不覺，加之貼地而行，沒有飛行的懸空失重感。更無震耳欲聾的聲響。我估計將來造飛機的怕要改行。以前的由重慶去成都的火車得行駛十幾小時，擠票排隊，此恨綿綿無絕期。在毛思想冒黑煙的老牛破車年代，火車三停兩晃的吼叫一路，總覺走得筋疲力盡。還記得那年文革的槍林彈雨中，我和弟弟坐那樣的火車去成都幾乎耗時兩天，一路彈道呼嘯，列車上人人心驚膽戰。因為派性原因，有幾個歹徒無事生非，撿起許多石子堆積在敞開的車門口（那時無人管理），經過另一派的路段區域，看到有人就雨點般砸去，不顧受害者死活。我暗暗恐懼，怎麼會人就這樣變獸。

那年頭的成渝兩地之間還有航班，起飛着陸也要大約一小時，進進出出也費事。相比高鐵不受天氣影響，發車準點，85分鐘就到。這幾乎是我從家裡去車站需要的耗時。現在市內交通變數大，一點雞飛狗跳就可能堵塞。為此，我得提前很早去車站。儘管高鐵列車風馳電掣，看外面好像也不快，而車廂里的電子顯示器，時速298而後就降下，再回升再三五公里之間，沒超過300公里，據說設計為350公里，因為溫州動車事故，決策者的膽子才牛，即成鼠。

此時此刻，我坐在裡面極目窗外，朦朧昏暗的天空像有人在上面撒灰，沒有藍天白雲之狀，比黑老大還黑。那些物換星移的山脈，溝壑，田野，土坡，都慢慢往後推移，農林顯得十分寂靜，稀疏的房舍，留守兒童，孤寡老人?，家家嗅滿大工業飄出的銅臭味，人人爭先恐後離鄉背井，六親不認。孤苦伶仃在成為常態。那些新生的樹木覆蓋在一度荒涼枯瘦的山丘，現在綠茵茵的生機勃勃，各自東西。退耕還林政策給了山川一點喘息機會。惜土如金的田地現在成了農村人騙黨撥款的延安。毛傢伙曾經打算用原子彈把中國農民炸死三億，結果美國不上當，乾脆把他們餓死幾千萬，剩下的學大寨，成天挑土弄泥干傻事，那些年啊，城鄉之間的人視若寇讎，農民到處偷井蓋，鐵道游擊隊衍生在大陸各地。曾幾時，山村農人，車粼粼，馬瀟瀟，揮手從茲去。留下一片寂靜。要是毛能活起來，不氣成面癱才怪！

回首艙內，這高鐵比我幾年前乘坐的動車略勝一籌，潔淨的車廂，平穩的行駛，沒有那種吱嘎吱嘎的怪聲，說明劉張二位頭目是該坐牢。看列車員一個個都是身材窈窕的仙姑神女，賽貂蟬，勝飛燕，川妹子滋潤的皮膚，水靈靈標準的模樣，像是被達芬奇用機器模具統一壓制。一個個絳紅色調的制服，蔚藍色短裙，規範的巡視，依然一絲不苟的神色，好像沒以前那麼冷酷，然而面容是從來不笑，借穀子還糠似的。我曾經寫過坐動車的感受，列車員對顧客的冷漠口吻，象喜馬拉雅山吹來的風。站在車節空擋，我見推車來的姑娘閒停等候，就問她，工作怎麼樣？她說還行，工資不下五千吧，回答是的。周日輪休？做兩天耍兩天。喲！這活比一般工作安逸，還有年度休假。我說是托熟人走後門進來的吧，她神情一點詭秘的微笑，回答還是考試了的。我說那是走過場，沒有熟人就是屠呦呦也難過關。她笑笑。心照不宣。在中國的各行各業，招工，包括徵兵，當事人不趁機弄個三生有幸是絕不罷休。這個民族被“你懂的”這三個字浸入骨髓，若李時珍在世，也無可奈何。六十多年的詐騙式施教，人人都在雷鋒的牆畫下，想偷雞摸狗不成，就偷工減料吧。

中國高鐵建設起步晚，不惜工本，屬面子工程，已經欠債萬億，續紅樓夢誘餌，據說招標只許中國公司暗度陳倉，不許外國集團明修棧道，這一毒招還真把世界享有盛譽的高鐵大亨們弄得焦頭爛額，不得不低三下四求中國公司合夥，分一杯羹，也像印度人玩蛇，不過這叫地頭蛇罷了。而今中國高鐵氣勢洶洶，居世界頭把交椅，據說跨時速六百多公里都搞了出來，不敢使用而已。不過，整個高鐵工程裡面，有多少技術是自己的，多少材料廠家是誰在提供，天明白？回想大躍進時代，也是你方唱罷我登台。

好啦，現在用廉價勞動力和奴工加高科技打擊帝修反，無往而不利。以半價出標，快速交貨，超好質量，在國際市場讓高鐵對手紛紛丟盔卸甲。遠東的沙俄，南亞的印度，北美的山姆大叔，中東的土耳其，沙特阿拉伯，都被我們得標施工。將來把地球用和諧號編織，不在話下。現在美國又搞出超級高鐵來，那是要把人當膠囊藥丸來噴射，時速1200公里。試想雷政富出獄之後再去享受，恐怕褲帶兒都沒有解開就到站，一秒鐘都沒有，三百萬還是不給不行。

當我從隨人流滾滾而出，回首望去，那子彈列車即將再次沖馳在原野山川里，沖馳在神州夢幻中，為這個世界人口最多的國家輸送血脈，滾燙在960萬平方公里版圖上，穿越在陰霾瀰漫的地方，那看不見的霧氣迷漫的空中，我不知道豬八戒孫悟空與各路妖精是不是打得不亦樂乎，這車要經過高老莊，奔去流沙河嗎，那看不見的五指山下，有沒有猴兒等着嘣出來。

回過神來，我走出車站，看芸芸眾生，又將滾滾入流進去，想到今年春運，好像沒有人因為擁擠上車丟命，屬高鐵之功吧！當然，這和劉志軍不斷將老婆換來換去不無關係。不幸中之大幸，歪打正着的事層出不窮。

兩小時後，我回到父母生前的居址----這片老工人的住宿樓區---二十年前的建築，早已經是不堪的破損，陰黑，腐朽，狼藉，蛛網遍布，十棟十層的六百多戶人家，聚集在稠密的陳舊高樓，聳立在那片山坡，一派搖搖欲墜的景象，與周圍的新樓小區“交相輝映”。在連接垃圾廢物堆放的大門處，曾經都將青春年華交付給紡織廠的俊秀姑娘們，現在成了七老八十的婆婆，每天在一塊閒坐說毛宗，樓下的路邊兩個中風病人一咧一踽，半身不遂的掙扎，幾輛塵蟎鏽跡的小三輪車停靠在狹窄的空間，一間屋裡傳來麻將被人推出的稀里嘩啦聲，伴隨排列雍塞在道的各種車輛，與我才乘坐過的品味不俗的高鐵模樣構成一幅“清明上河圖”來。

中國啊，你真具特色。我不得不服了！

2016 – 03 - 5日清晨，作於赫爾辛基基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