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餅出生的時候,據說老爸聽說是女孩,頗為沮喪。老媽出院的時候,老爸是用自行車把老媽和大餅放在後衣架上馱回來的。大餅偏偏不爭氣,一個病秧子,家裡人都擔心能不能活下來。小餅出生的時候,據說老爸聽說是男孩,喜上眉梢。老媽出院的時候,大餅和奶奶在胡同口等着迎接。老爸不知從哪兒弄來了一輛吉普車,把小餅和老媽接回家來。大餅記得,小餅是老爸從車窗里給直接請出來的。小餅長得個兒大肥碩,哭起來震天響。
小餅是奶奶的寵愛。小餅吃多了,奶奶總會說越吃越有。大餅一般不會吃多,因為沒有那麼多吃的。
轉眼到了八十年代。大餅還算是一個不錯的姐姐吧,幹壞事總是忘不了叫上小餅。凡事有了小餅,就不會有什麼麻煩。小餅也還算是個不錯的弟弟,姐姐叫他幹壞事,他從來都老老實實地跟着。
一日大餅從箱子後面發現有兩大袋金幣。開始以為發了財,拿出來研究了一下,發現其實是巧克力。回頭看小餅不在,就索性自己吃了一塊。事後覺得這件事還是不告訴小餅為好,否則影響大餅的形象。這應該是唯一一件大餅沒有帶着小餅一起干的壞事吧。
巧克力的誘惑是沒有辦法拒絕的。大餅每天走路吃飯都想着它們。大餅還算比較自律,開始每隔三天才拿一塊吃掉,後來就每隔一天,後來……。大餅開始非常內疚,後來覺得那巧克力就是為了大餅準備的。一直堅持吃了個把星期,直到最後一塊。不過,最後一天去看的時候,根本沒有最後一塊。大餅暗自笑了一下,明明都沒有了,居然還以為有,想着舔了舔嘴唇,回味了一下上次最後一塊巧克力的味道。
巧克力吃完了,兩個空袋子留在那裡,眼不見,心不煩了吧。過了不知多久,也許是一個月?一天大餅放學回家,全家人都在。阿姨說,我發現的還能是我吃的?他們是在說那兩袋巧克力。原來巧克力是姑姑送的,奶奶想留着慢慢給孩子們吃,又怕管不住兩隻饞貓,就藏在柜子後面。她藏完了自己也忘了。還是阿姨把兩個袋子翻出來,才提醒了奶奶。
大餅的思想開始激烈鬥爭,就是我吃了,不說出來恐怕也逃不過。咬了三次舌頭,正要低頭認錯。其實頭已經低了,話正在嘴邊轉悠。忽然,旁邊的小餅緊張起來,說是他吃的。奶奶一聽樂開了花:哦,小餅吃的啊。好!沒關係,越吃越有。大餅聽得雲裡霧裡。後來偷偷問小餅,你真的吃了嗎?小餅說,已經吃了好幾個星期了。
大餅把這件事在肚子裡記了二十多年。一次回國,全家一起吃飯,大餅問小餅還記不記得當年那兩袋金幣巧克力?小餅以為大餅要揭他的短兒,忙說我知道你要說什麼。大餅說,嘿嘿,這一次你還真不知道,那巧克力至少有一半是我吃的。小餅愣了一下,笑了,然後不由自主舔了一下嘴唇,回味了一下那最後一塊巧克力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