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逝--紀念張純如

金鳳

楓葉如火，又是加州絢爛的秋季。

去年的今天——二零零四年十一月九日，秋風蕭瑟，落紅繽紛，風兒和落葉似乎也在輕輕地哭泣。因為在那個美麗的早晨，我們永遠永遠地失去了你。

三十六歲的年華啊，朝霞般燦爛，玫瑰般絢麗。當不幸的消息傳來，除了震驚，心痛是我唯一的感覺。

從來沒有感到，失去你的那個秋天會是那樣的淒涼，那樣的悲傷。楓葉落了，來年還會生長；而你生命的花瓣零落了，再也無法綻放。

在你的遺體告別儀式上，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看到了你。你雙目緊閉，面容安詳靜謐，濃黑的長髮整齊地梳理在耳際。輕輕地走過你的身旁，我默默無語，生怕打擾你的休息。

你的生命雖然短暫，卻如流星般輝煌絢麗。你在天邊划過一道璀璨的軌跡，照亮了無數人的心靈，也給在侵略者的暴行中屈死的同胞帶來難得的慰藉。

你曾經不明白，在遙遠的一九三七年，在大洋彼岸的中國，到底發生過什麼？你祖父的講述，使你初次耳聞到了那場大屠殺。你知道了那座名為南京的城市曾在一夜之間變成人間地獄，滔滔的長江河水在頃刻間被染成紅色。

於是你用超人的勇氣，揮起犀利的筆，把那段為西方世界所不為知的歷史真實地記錄下來，把侵略者的殘暴揭露在在光天化日之下。多少人為你的正義直言所感動，多少顆麻木自私的心靈在你的感召下幡然覺醒？

你最終還是選擇了離去。也許目睹了太多人性的醜惡？也許忍受不了充滿了血腥和殺戳的惡夢的折磨？一個民族的沉重使命啊，你如何能夠一個人背着它孤軍奮戰，長途跋涉？你柔弱的雙肩，如何擔負得起幾代人的重託？

雲捲雲舒，花開花落。自然界的一切都能循環往復，周而復始。而你的生命卻永遠定格在去年今天那個秋天的早晨。

你身穿黑衣紅裙，露出陽光般的微笑的照片，是我心中最美麗的記憶。其實，你並沒有真正的離去，你永遠活在我們的心裡……

安息吧，純如！

11/09/2005 寄自美國 刀客論壇 刊登於 華夏快遞0511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