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國公幹帶私活,到處流竄.

遍嘗大街小巷各種美食,盡聽天南海北各地方言;大廈林立車流奔涌,熙熙人海全是咱老少爺們兒兄弟姐妹;蔚蔚青山有綠水,茫茫大地長莊稼.俺這逛啊!

一日晨逛進小城,捏下荷包再一抖,發現銀兩將告罄.四處打探來到一高門臉兒人民錢莊,欲以綠T換些幣.無奈時辰尚早莊門不開.眉頭微皺,俺這幹嘛去呢?鼻子一吸溜,空氣中的香,把豆漿油條全展現在腦子裡了.那個無奈呀.隨即,小眼一眯,大眼一瞪,左右一掃,學莫那投機取巧的苟當,或許能整點兒錢啥地.聚光的描細節,睜大的照全景.遠處,是那晨光初上的寥寥行人,偶有往來;近處,清潔大嫂揮埽起塵,順便掃走煙頭爛紙和污水;近旁,行人匆匆,自行車匆匆,"嘀嘀"的的(士)匆匆.

低眉順目再看眼末前兒,八九個穿藍衫的男女坐在門前的台階上,身前擺着手提長方形無蓋兒木筐,有路人腳踏其上,藍衫男女用黑手黑巾黑刷子在那鞋上積極抹蹭.俺知道,這一夥是擦皮鞋的.

可也奇怪了,這邊八九個撮堆兒一溜碼開,或忙於活計,或嘻哈嘮磕;那邊隔着小馬路卻有一孤單身影.那是一位身着淺藍布衫,兩隻套袖胳膊上帶,梳着柯湘式花白頭,慈眉善目的小老太.坐在一個大樓的台階上,身前也擺着手提長方形無蓋兒木筐,卻沒有人腳踏其上.

小老太那邊沒行人啊!俺開始以小農經濟加地攤小販的胸懷,為這小老太瞎琢磨.沒人就沒機會,縱有那賊心賊膽,也沒那賊下手的地方,唉.

睜大的再照,隔着一條稍大點兒的馬路,人就賊多了.比這邊少點兒,比小老太那兒多多了.怪,小老太怎麼呆那麼一鳥不屙屎的地兒?大概是害羞.俺要給她灌輸一下賊心賊膽賊下手的理論和無商不奸的法則,邁步向小老太度去.小老太發現俺的時候,疑惑的目光從她滿是皺紋包裹的眼睛裡流出,落在了俺的翻毛皮鞋思你殼兒上.俺走近小老太用手一指對面:
"你應該到那賊多的地方弄錢."壞了,怎麼突轤舌頭了.
沒成想小老太呵呵一笑,目光立時變開朗好象皺紋瞬間就沒了,口音挺重地朗聲道:
"去那賊多的地方弄錢?"
不得了,小老太不但開朗還不怕賊.
"嘿嘿,俺是說,去那人多的地方掙錢."
"那邊賊是多,可這後邊的寫字樓都是要擦皮鞋的.不過那,得等有賊上班."
"嘿嘿,俺說賊,你說賊;俺說人,你還說賊.這是咂回事兒?"
"你說什麼?"小老太又疑惑了."賊是賊,賊是賊."
忽悠一下,俺明白了.趕情,人跟賊是一碼事兒.
"要不,咱去那現在賊多的地方,等這邊賊上班了咱再回來?"
"中,先去賊多的地方."還挺乾脆.
小老太一手拄腰一手抓住筐把,站起身來抬腿就走.可這站起來的小老太也忒小了,走起路來雖然有點兒慢但象個小蹦蹦.俺不由自主地跟上了小蹦蹦.罪過,俺腦子缺筋了.

小老太來到了街對面,找了個台階就坐了下來,木筐往前一擺,兩眼立馬開始盯上了過往的賊.俺過來也坐在了台階上.還真有賊看到小老太就把腳往筐上一放,小老太就開始忙活.忙完,兩元大蹦子兒進袋兒.

在小老太忙活的間隙,賓主雙方進行了坦誠友好地交談.在交談中俺了解到,小老太日擦皮鞋30左右雙,雨天和夏天無鞋可擦時作些手工藝術品出售,歲入一千大元左右.小老太衣食住無愁,滿足並快樂地活着.

對於街上過往行賊,俺也進行了觀測.俺發現,總有一些可擦和可擦可不擦的鞋們從小老太的筐前溜號,可小老太卻放任自流.
"你看,一些賊的鞋需要擦,你砸不吆呵?"
小老太臉有點兒紅,眼帘下垂又抬起,突然說道:"你吆呵."
俺給這小老太說得一愣,這都哪兒跟哪兒呀.靠,這不是將俺軍嘛.俺,俺就吆呵吆呵?這,這也忒沉重了.這嘴咋就張不開吶.腦子裡,兩個小人兒打起來了.忽然,其中一個小人兒變成遮天蔽日的大人兒,並發出一個偉大的沉重的帶迴響的聲音:"不破,不立.破字當頭,立也就在其中了."俺心想,偉大的英雄們啊,雷鋒炸碉堡的時候不知有沒有小人兒打架.

俺瞄準一雙可擦的眼瞅着就要溜過筐前的賊鞋,喊出了不知是誰但聽起來特象馬路對面那伙人但又帶有普通話口音的遙遠的吆呵:嗨,擦皮鞋啦!

俺喊完以後,只覺得渾身一輕,腦內一飄,世界一大,天上一亮,臉上又一喜;抬頭看去,又是一喜,這直賊娘的過來啦!...

"嗨,擦皮鞋啦!"拉皮條還拉上癮了...

"嗨,老闆,擦皮鞋啦!"小老太不得了,開口就不凡.估計,今年畝產得上萬斤.

不知不覺間,太陽升起來了.
俺告別了小老太走向不知何時開了門的高門臉兒人民錢莊.小老太邊吆呵着邊把留戀的目光往俺背上描了好幾次,俺是強烈感覺出來的,嘿嘿.

有了幣,俺還得接着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