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皇陵的石榴

到了秦皇陵總要到封土的頂上看看。登頂觀四周，有了些概念，知道了兵馬俑原是在封土東面一公里以外的地方。看遍滿山坡的石榴，紅紅的，再想想下面的帝王，多少有些怪異的感覺。

下得封土，見幾輛馬車和車夫在等遊客，便交錢上車。一老漢駕車順時針圍封土而行。老漢問我要不要解說，如果聽完解說覺得還可以，那就給點小費，覺得不好就不給。我做好了給小費的準備同時也降低了自己對解說的期望值。這時老漢就猶如背書一樣地開始了他的講解。

老漢說他姓晏，原是最早守陵的四姓之一。按我的記憶，秦始皇應該是在陵墓完工前就開始把上萬的人口遷徙進來的。舊時皇帝的陵區不能是空無一人的荒野，必須有人家相伴，才能使皇帝在地下仍有在人間的感覺，否則太孤單了。不知道這遷徙進來的和後來守陵的是否為同一批人。老漢說晏這個姓氏在此已有兩千多年，算下來他是第八十二代守陵人。我聽了就把自己的思緒往時間通道的後面扯。兩千年的大部分時間裡這個晏家只能是務農，而且很可能是秦朝被推翻後就開始了。守陵兩千年固然不可信，但晏氏家族務農了兩千年卻是事實。這個事實兩千年後的今天才改變，起因就是老楊的那一鋤頭。晏老漢如是說：翻身不忘共產黨，致富不忘秦始皇，橫批：感謝老楊。反正秦陵周圍很少有人再靠務農為生了。

時間過去這些年，封土堆已經縮小了不少，特別是北面的邊緣比原來退去了有五六十米。但是坐車繞一圈下來仍要二十分鐘左右。馬車走得不快，每過一個地方老漢就講些情況，比如銅車馬出土的坑，等等。我對晏老漢講兵馬俑離陵太遠，而且學術界有爭論說兵馬俑未必是始皇陵的一部分。老漢立即正言道：那是謠言！兵馬俑怎麼能不是秦陵的呢？兵馬俑之所以埋在東面是因為秦國所滅六國都在秦以東。為了死後心安，秦始皇列兵馬俑於陵墓東，以防六國反叛，所以兵馬俑一定是秦陵的一部分。我聽了後也想不出反駁的理由，覺得老漢的解釋也很合理。到了終點，給了小費後就辭別晏老漢。老漢臉紅紅的，帶着笑，我又想起了那封土上的石榴。

臨行時上車透過車窗看着那被風吹了兩千多年的封土堆。封土據說是炒過的熟土，不長東西的。可時間一久，熟土又慢慢變生，就象一個禿頭慢慢長出新發。如今放眼看去已是滿山坡的石榴樹。這裡的石榴原是不能食用的，據說含汞超高。原因大家都聽說過。車子開上路，兩邊都是些小販，賣的東西就一樣：紅紅的石榴。

老五 2006。09 於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