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種靈魂叫漂泊 |
送交者: 山崖兒 2007年01月09日11:02:05 於 [五 味 齋] 發送悄悄話 |
從來愛做夢,夢中的我總是會飛的,我在夢裡清清楚楚告訴自己,我會飛的,我是在飛的,這不是夢。結果醒來發現還是夢。 記得那年少小離家,輪船汽笛一聲長鳴,父親面無表情對我揮揮手轉身就走,此後我遠走它鄉異國再也沒有回到父母身邊。 多年來走南闖北東奔西忙,鄉音未改。曾幾何時,我能吃着干硬的北方饅頭就鹹菜,操一口純正流利的京腔,走進街頭和來來往往京城丫頭沒兩樣。忽一日,收音機傳來熟悉的鄉音歌曲,我的心不由得微微顫抖起來。分別二十年後和兒時夥伴再通話,對方在那邊激動地說,你的口音沒變啊。 哦,是嗎,我說。我以為自己鄉音帶有京味,北調摻着南腔,說的英語按兒子的評價是沒有口音但不是本地人。我就是那四不像三十不靠,一顆浪跡天涯漂泊不定的魂。 漂泊的魂是沒娘的孩子夢中慈母的淚。 母親愛吃桃,記得那年暑假探親,特地從中關村買了一箱剛摘的香山大久保帶回家,到家時已是三四天后。母親一邊整理我的行李,順手拿起已經有些發軟熟爛的桃子放到嘴裡,一邊慈愛地對我說:“好吃”。 多少次夢中見母親,容貌總不老。夫問,母親去世後是不是還會夢見她。我說常常見,夢中的母親總是栩栩如生和在世時一模一樣。夫說為什麼過去從來沒提起,我說我以為母親一直沒離開過。 漂泊的魂是痴人肩頭上飄落迷離的花瓣雨。 那個我將離京的夏天,B約我在五道口旁的小酒吧見面。酒吧里柔和的燈光纏綿的歌曲襯着B略顯土氣服飾和陰沉的臉,顯得那麼格格不入。B慢慢搖着酒杯的酒緩緩地說:“人都說我記憶超人過目不忘,《史記》我是從最後一頁倒着背的。” B君,改革開發後第一批的公派留學生,當年在美國拿到學士學位正準備繼續攻讀學位時收到國內來信,組織對他說,和他一同出去的第一批出國人員已經有人回來報效祖國了。B君聞訊二話不說打起鋪蓋卷就回了國,回來後才知道,那些先期回國的人又出國了。 B第二次出國留學趕在了六四,英國的中國留學生會對B說,你來寫寫,你看的書多知道的多你來寫...B寫了,B也說了,國內的恩師聞訊後當即表示和他脫離關係。學成後B如期歸國,他說我奉守言而有信的做人準則。 B自嘲地笑起來:崖,我是不是十足的孤家寡人? 我喝一口果汁,定定望着B那張英氣逼人的臉說:“我走了,老師。樓前櫻花樹下有我埋下的一顆扣子,上面是你的名字。願你一生平安!” 漂泊的魂是天涯浪子走出的不歸路。 那年在新加坡看望“牛街”,同窗重逢無限的喜悅,只是當年的那一頭濃密的的頭髮已見稀疏。我笑指他的結婚照說,看那新郎多帥氣。“牛街”咧着嘴:現在帥氣漂亮的在下面了,照片下面是他一雙可愛的兒女。 早上我們去吃早點,早市上熙熙攘攘好不熱鬧,樓房空地是一群打拳的老頭老太,猛一看和北京任何一個居民區沒有太大的區別。我們吃着果條喝着粥,順便又要了幾根油條。 “牛街”說:這裡生活起居和北京沒什麼不一樣,甚至還要方便些。就是一樣沒有:冷。 我們特意挑的冬天回北京,要的就是感受北京的冷,“牛街”說。到北京那天零下十幾度,一下飛機一股冷風撲面而來,兒子女兒不由地倒吸了一口氣。還好,都挺住了。“牛街”說着嘿嘿地笑起來。 離開獅城那天“牛街”送我,我告訴他我又要走了,北美,飄流,一個人。 “牛街”輕輕地說:別忘了,有我在你身後,一直支持你。 我忍住就要奪眶而出的眼淚大步走向侯機室,再也沒有回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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