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自汽車之家:12.26晚京珠高速河北段的驚險恐怖之夜—網友親歷
12月26日晚7點鐘,京珠高速公路上,連續幾天的陰霾天氣,讓天黑的很早。從北京行駛到邢臺地區內丘境內的時候,天氣已經完全黑透了,而且高速公路上霧氣沼沼,只有一輛輛過往車輛的燈光撕開沉重的夜幕,白光與黑夜,黑白分明,刺人眼目。由於剛剛在北邊的元氏休息區,停留、休息了一下,心情非常好,加上想在晚九點趕到鄭州住宿,因此雖然是單人獨車趕夜路,但車子依舊開得很快,車速始終保持在120公里的時速上,沿着快車道,一路向南直奔而去。
過了內丘不久,撇了一眼我的軒義行GPS,發現它突然死機了。這台機子還不錯,地圖是DDT的,道路指示一向比較到位,很少死機,心想今天不知怎麼了。因為還在行駛狀態,來不及重新啟動,所以伸手就把它關掉了,在這關機的一瞬間,瞥見GPS顯示的距離北京的位置是330公里處。
也許就在此時,也許是稍微了過了一會。猛然間,我聽到“砰”的一聲響,車輛立刻向左側傾斜並且劇烈抖動起來,我心中暗叫“壞了”,爆胎了!我開的是輛嶄新的長城哈弗,過去還沒動過這車,這個時候最不願意看到的,就是車子出問題,我甚至連備胎放在那裡都不知道。心中不禁有點後悔,本來是大家一起策劃塞罕壩玩雪的,這次自己非要單車去趟湖南鳳凰鎮,這下子好了,寒風凜冽中,得下車動手換胎了。
想是這樣想,但還是立刻穩住了車,避過了後邊超上來的大卡車,順利停靠在了右側路肩上。順手抓起一個小手電筒,下車來看看究竟。一開門,這天是夠冷的,帶着潮氣的寒風,撲面而來。順着手電筒的光柱一看,不禁暗暗叫苦。爆的不是一個胎,而是兩個胎,而且是左側前後的兩個胎都爆了,難怪車子才會突然完全向左側傾斜。想想,我只帶了一個備胎,這下子好了,又走“被”字了。這天氣實在太冷了,先加件衣服再說,我伸手拉開後車門,拽出一件棉服穿上,但就在此時我突然發現,怎麼對面的車門,變成了兩個鬼魅般的黑色人影。
我簡直有點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等定睛一看。“壞了”,最近自從“老貝”這網名被某些兄弟喊得山響之後,我已經記不清楚有多少次這樣心中暗叫了。過去只是聽說過的很多劫道故事,看樣子這次是真的上演了,而且是發生在我自己身上了。
人在危急時刻都是有一種本能的,我手指這兩個人,大吼一聲,你們TMD的敢搶我東西?!這兩個人並不言語,一邊繼續從車裡往外拽我的背包,一邊一聲不吭的亮出手裡的傢伙。這是一根足有將近兩米長的大棒子,直徑有5、6公分粗的樣子,其中一個人還揮舞着沖向我。我雖然心中也害怕,但也許是年齡和閱歷的原因,也可以說是驚而不慌吧。借車子做掩護,轉着圈來與他們拉開距離,但也心中明白,恐怕是沒辦法了,要保命,就得要舍財了。
他們看樣子是求財心切,並不追趕我,而是繼續從車裡往外搶東西。我帶的包也不少,有四、五件,而且車裡散放的東西也多。他們每拿一件東西就往身後的道邊丟,我眼睜睜看着,相機包扔出去了,裡面有的佳能5D和兩個鏡頭;雙肩背包也扔出去了,裡面有俺的佳能G7;行李箱扔出去了,裡面有這次帶的所有衣服;我的手提旅行包,也扔出去了,裡面俺路上帶的食物。越看火越大,趁他們打開車後門查看的時候,我猛然拉開車門,一躍上車,踩下油門,車猛的往前竄出去。我想,能跑多遠跑多遠吧。
這車畢竟是左側兩個胎都爆了,傾斜的厲害,方向很難控制,而且路肩這個地帶並不寬,大卡車一輛接着一輛,呼嘯着擦肩而過,實在危險,弄得不好,賊沒幹掉我,倒會被大卡車撞散了架。跑了大約200米的樣子,只好停下來,車子歪斜在路邊。我看着反光鏡,心中祈禱,希望他們已經拿夠了,千萬別再上來了。世界論壇網 http://www.wforum.com/gbindex.html
賊就是賊,賊有賊道,賊有賊眼。尤其是賊眼最為厲害,俗話講,不怕被賊偷,就怕被賊看上,說得就是這個賊眼。得手了的搶匪,已經看出我是孤身一人,而且是只 “肥羊”,並不甘心就這樣罷手。很快兩個黑影又摸了上來,這次是直撲我的駕駛座位。我打開車門跳出車外,這個時候,心裡很明白,能做的事情只有一件事情了,這就是報警。
我跳到車燈亮處,掏出手機先給北京打電話,剛剛說了句,“我被人洗劫了”,忽然想起,這個時候北京可能根本幫不上忙啊,遠在幾百公里之外啊,所謂遠水解不了近渴。立刻掐了北京的電話,直接撥當地的110。接電話的是女警察,問的很詳細,從什麼事情,到幾個人搶劫;從多少丟失財務,到什麼位置,……。想來這也是應該的,但我的處境危急。那兩個搶匪,這次一撲上來,就開了口,嘴裡喊到,“拿錢來”,“拿錢來”,我認為口音很接近河南。我還是老辦法,圍着車子轉圈,來保護自己,不讓這兩個人接近。人到急處,還是兒時的遊戲,最容易想得起來。說實在的,對於警察一連串的問題,我那來得及,一一回答,記得當時看了一眼距離的公里數,立刻對警察說,我在京珠高速的330公里處,你們快來。同時,急中生智,對那兩個搶匪大喊,“錢都被你們拿走了,都在包里,警察馬上就來了,你們還不見好就收!”
後來回想,可能還是這句話打中了要害。這些人用河北老楊後來的話說,“都是為了求財,也不容易,冬天酷寒的日子,在路邊凍上一夜,目的是為了求財,通常拿到錢就想跑,”這是他們的基本心理活動。所以我的話一出口,這兩個人明顯猶豫了,估計他們也沒時間仔細看包的東西,所以也不知道是該信我的話,還是不該信。但這時,他們已經看到了我在打電話,手機在他們那裡應該還是個很值錢的東西,所以衝着我大喊,“把手機給我”!
我儘量拖延着時間,同時也讓手機儘量開着,我要讓警察知道,搶匪就在我身邊。說實在的,這裡說着好像時間很長,但其實當時的時間並沒這麼長。逼迫之下,我隔着車子把手機扔給了一個人,那個人接過手機之後,幾乎僅是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道旁的黑夜之中,我只是影影綽綽的看到了手電的光閃了幾下,然後一切回歸平靜。大卡車和小轎車,一輛輛的依舊急馳而過,冬日的寒風依舊刺骨,我也不知道這些人是真的走了,還是會來更多的人,怎麼辦?怎麼辦?
焦慮和孤獨的感覺立即湧上心頭,時間似乎過得太慢了,為了躲避寒風,我坐進車裡。什麼都沒有了,手機沒有了,無法聯絡,不知道警察是否會來?我不知道北京接到我只有一句話的電話,是否真的明白我的意思,是不是還以為我在開玩笑?這幫搶匪,會不會回來找到我,來個滅口?自己這種時候,能做點什麼?
車子是動不了,我在車裡找遍了也找不到工具。長城哈弗的設計,這個時候我才看明白。千斤頂在左側的車壁中,右側則有一個開口的兜,放工具袋。而備胎被固定在車底盤上,只有用專用工具才能降下來。但我照遍了車子也看不到工具袋,後來冷靜下來,才想起。那幫傢伙一定是把工具袋也順手拿走了。
只能等待。
看着儀錶板上的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心中祈禱一切我能想到的神,警察快點來吧!希望我報警時已經說明白了方向!希望那幫人不會再回來!希望,希望,到了這個時候,才知道,等待總是和希望聯繫在一起的。沒有了希望,等待就是沒有意義的。
不知道過了多久,也許是20多分鐘吧。我看到另外一個方向上的車道,停下了一輛高速公路工程車,黑暗中,我吃不准,這是搶匪,還是高速公路的管理人員,以為我的車發生了故障?我在等待的時候,也曾經試圖招手攔車,但很快我就明白了,根本不會有車停下。即使是路過的警車,也是呼嘯而過,甚至連減速的意思都沒有。這車上的人是誰?管不了這麼多了,反正我的情況已經糟糕到不能再糟糕的地步了。我跳下車,衝着那邊車道大喊,你們是警察嗎?
這時從車裡跳下兩個人來,一個人對我喊道,是你報得警嗎?我心中立即明白,這兩個人是警察,他們終於來了。
來的人是高速公路巡警。他們簡單問了問情況,我告訴他們大致的過程以及丟失的財務約相當於5、6萬元。他們用手機給什麼人打了電話,然後就開始看車。現在的車子,依然歪在路邊,工具也依然找不到,備胎拿不下來。而且拖車似乎也不管用,因為這車沒法拖,必須至少有兩個完好的後輪,車子才能拖走。
[4樓]:
三個人圍着車子團團轉,但都沒轍。這時又來了一輛真正的警車。高速公路巡警告訴我說,這是刑警來了!這輛車上下來的是兩個年輕的警察,他們也是簡單的問問情況,然後對我說,上車去,我們要做筆錄。這個筆錄的過程中,時間很長,但我一點平安了的心情都沒有,因為除了當地我並不知道深淺的警察之外,我不知道是否有朋友了解我的處境,我給北京的哪個“一句話”的電話,會產生什麼結果?而我也開始明白我現在的處境了,除了搶匪可能不會再來了,其它的什麼也沒有改善。我依然在路邊,什麼時候可以解決問題,如何解決問題,根本不知道。高速公路巡警坐在我的車裡享受暖氣,而我則坐在另一部警車裡,還要錄口供。
於是,我開始套近乎,目的是就是想用用警察的手機,沒想到這裡的警察叔叔還很好說話,我一開口,二話不說,就把手機遞給了我。我立刻就撥通了北京的電話。而電話那一端傳來的聲音,讓我今生今世也不會忘記。
電話那一端是我公司裡面的人,他急切的問我,你在那裡?人怎麼樣?我告訴他,人沒事,但已經被洗劫一空了,不但身無分文,而且也無法聯繫,我是在用警察的電話。我告訴他,我需要一些錢和輪胎,最好你們立刻能給帶過來。很快地,我又接到了另一個陌生的電話,混亂中我只聽得到他說的大概意思是,我是河北的老胡,我會幫你的,有人已經過去了。當時我還以為,是北京的公司中的安排。反正,繼續等待吧。
筆錄是個細活,警察在這上面有的是耐心,從長相到穿着,以及詳細的過程,一點點來。而我不停的向後車窗張望,希望北京的人快點能到。但心裡也明白,幾百公里,不容易啊,看樣子今天晚上我是要呆在這路邊過夜了。不過,沒過多久,我就看到又一輛車子停在了路邊,這是輛大切,我似乎有了一種預感,跳下車迎上去問道,您是?來人是位和藹的中年人,孤身一人,他自我介紹說,我是河北邢臺的老楊,是那邊老胡通知我說,有兄弟在這邊出事了,我過來看看。順手他還從車裡拿出來一件衝鋒衣,說“天太冷了,你先穿上”,這是我給你帶來的。
[5樓]:
老楊是第一個趕到現場的車友兄弟,他一到就安慰我說,我到了,你就放心吧,事情都能解決的。他跑前跑後的與高速公路巡警交涉車輛的解決方案,因為這是現在的關鍵。這個時候,第二個讓我感動的電話又來了。打電話的是我LP,她告訴我說,她已經在路上了,正在往這邊趕來。北京大隊的版主卡納斯和嘶語也在車上,論壇的兄弟們已經動員起來了,可能還會有人趕過來的。
我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大家也得原諒我當時混亂的思維。e族的人是怎麼知道的?他們是怎麼動員起來的?我當時並不知道,後來等安定下來了,大家才逐漸告訴我事情的經過,但這是後話。記得沒多長時間,老楊立刻拿定了主意,他對交警說,你們在這裡陪着,別走開,我開車帶走兩個輪胎,到城裡去想辦法補胎(邢臺幾乎沒有哈弗車,找不到這個尺寸的輪胎)。現在的情況下,這就是最好的辦法了。老楊動作很麻俐,臨走又把他的手機塞給我,用這個聯繫,報報平安。
筆錄做完之後,刑警就走了。高速公路巡警以及他們後來叫過來的修車工對我說,他們都是有償的,要費用的,一家300元。我說,你們不能都走了啊。巡警告訴我說,修車工留在這裡等,你先付我們300元錢,我們還有別的任務。就在離你這裡幾公里遠的地方,還有一起搶劫,連公安局領導的車都被搶了,警服和警官證都丟了。沒辦法,只好給他錢,讓他們走,總算還有一個修車工陪着我。
一切又恢復到過去。哈弗車的雙閃,一明一暗的跳動着,黑暗中只有兩輛車,孤孤單單的停在高速公路的路邊。我坐在修車工的車裡,只能跟他聊聊天,擔憂又重新席上心頭。這個修車工告訴我說,內丘這個地方,有幾個村子歷史上就是強盜窩。這幾個村子裡面的人,平時窮得叮噹響,但就是什麼也不干。人經常消失十幾天再回來,但只要一回來,穿着就會變樣,出手立刻變得很大放,就這樣重複,只到沒錢了,再出去“做”。過去,沒有高速公路的年代,他們就拿着紅纓槍干攔路搶劫這一行,而且父業子傳,做得非常專業。比如,哪個爆胎的工具,就是特殊製作的,一塊鋼板,上面有三個打磨過的尖爪,用兩根很細的繩子,穿過公路,通過扯動兩端的繩子做控制,保證讓你跑不了。
前些年,有大卡車司機還被殺死了。當時,一輛大卡車被爆胎,車上有兩男一女三個人,兩人下來修車,結果一下子上來5、6個人,都掄着大棒子。兩人一見,趕緊跑。但一人想起,自己的LP還在車上,跑了幾步就回頭往回跑,這幫搶匪一見,以為他是來拼命的,一棍子下去,頭立刻就爆了,死了。實際上,這次搶匪,只搶到了八百元錢。後來,公安局嚴打這幾個村子,把年輕的都抓光了,好了幾年,但現在又變成老樣子了。
[6樓]:
這故事夠恐怖的了,兩輛孤單的車等在高速公裡邊就更恐怖了。這時候的心情,簡直沒法說,要說不怕,那完全是假話。正在心裡七上八下的時候,從後面唰唰的連續來了兩輛車,黑夜中,前面的車上下來幾個彪形大漢。
邢臺這個地方,我在八十年代初的時候,就去過,對城市的印象不深。記得那是大年三十的晚上,大雪紛飛的時節,當時是為了公務,而且那個年代也沒這麼多說詞,讓走就去。這次到了邢臺,還是晚上,還是沒多大印象,因為時間已經很晚了,一片黑乎乎的,好像是老楊領的路吧,到了一個食街,總算找到了一家還在營業的餐館。
老楊熱情的招呼大家入座,而COM把大家送到這裡,跟大家打招呼說,天已經很晚了,要送女朋友回家,不能陪大家了,他很想見見北京來的卡版,所以明天一早,他就會過來。大家握手惜別,且按下不表。而老楊熱情得當上了東道主,介紹了很多當地的鄉土人情。對越野,老楊不是外行,他已經去過了兩次西藏,而且有一次是在早年間,路還不太好的年代。
圍着一盆熱騰騰的羊蠍子,老楊不斷的安慰我說,人沒事就好。就着羊肉湯,吃着邢臺長條形的燒餅和類似北京拍翅那樣的油煎麵食,我有點回過神來了。問起沒路面,但始終遙控指揮的老胡,老楊介紹說,那也是搞電信的老手,擅長通聯和調度。說實在,雖然這次始終沒見到老胡,但要是沒了他的熱情幫助,估計結果還不定怎樣呢。末了,老楊還堅決不讓我買單,說是到了邢臺的地界,他就是東道主。
餐畢,大家計算了一下,由於卡版那隊人馬走得晚,怎麼算也不太可能現在趕到。於是,老楊提議到賓館等吧,大傢伙紛紛上車回到了邢臺賓館。誰知,車子剛剛駛進賓館的大院,還沒停穩,就接到了電話,卡納斯他們已經趕到了!驚喜之餘,大家跳下車,看着空曠的大院裡,有幾個黑影迎面走了過來,卡版是第一個,嘶語和俺 LP在後面,大家立即擁抱在一起。
老楊旁邊看着,立即招呼大家,走啊,接着吃去吧。大家一起翻身上車,又回到了那家餐館。坐定之後,大家談起來才知道,北京大隊這一路人馬,得到消息後,也是在諾大的北京城裡匯聚一起,立即一路狂奔而來。看着嘶語幾百公里駕駛之後疲憊的表情,心中感動,真的不知道說什麼好,只好舉杯表心意了。大家頻頻舉杯,眨眼間,兩瓶白酒,就見了底。談起此事的過程,其實也都有些心驚,這年頭鋌而走險的人是那裡都有了,而去年的經驗根本不能當今年的經驗用,我就走過八次內丘這個地方,但第九次還是照樣出事,所以大家只能自己小心行事。
而交談起來,也知道了一些經驗。華北地區,最亂的是兩個地方,一個就是我出事的地方,邢臺地區的內丘,另一個是玉田。爆胎的工具,叫作鐵蜘蛛,可能就是當年八路軍對付鬼子的辦法,那是經過設計的,車輪壓上去,沒有不爆的。卡車輪胎都爆,就別說轎車輪胎了。而夜間行車,最好是結隊行走,儘量不當頭車,主要走中間車道,不走兩邊,這樣可以減少出事的概率。
大家聊得很熱鬧,時間不知不覺過得很快,已經很晚了。老楊開車帶路,一直送到賓館。道別後,北京大隊回到賓館小息。時至年末,卡版明天還有事,必須一早趕回北京。而我根本睡不踏實,只是打了個盹,早上五點半爬了起來,叫上卡版和嘶語,大家啟程回京了。一路上紛紛揚揚的又飄起了雪花,兩輛車迎着雪花在高速公路上奔馳。而就在此時,各地知道消息的車友朋友也紛紛用短信慰問,剎時間,短信伴着雪花,紛紛灑灑,飄落下來,帶來的都是溫情和友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