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錢包里一直放着媽媽的一張小照片,每當我想她的時候,我就拿出來看看,貼在臉上親親。去年中秋節前後上北極時,路上遇到很特別的風景時,我就會悄悄地把媽媽的照片拿出來,小聲地給她講解這是什麼地方,讓她也開開眼。媽媽這輩子哪裡都沒去玩過,電影都很少看,尤其是我們小時候,她似乎總在忙。有一年我們兄弟姐妹四個都工作了,她才和別人去了一趟避暑山莊玩了一個星期。結果,家裡的垃圾都長毛了,我爸跑到我哥家蹭飯去了,媽媽是我們家的精神支柱。
媽媽去世這麼多年,我把對她的思念深深地,深深地藏在心底。隨着歲月的流逝,我發現這份思念不但沒有淡化,一有機會,它就會象火山一樣爆發出來。今年春節前我回國呆了一個多月。有一天,我的侄子對我說,我爸特想我奶奶,有時吃着飯呢就哭上了。我強忍着心底的悲痛對他說,你多勸勸他,這樣的事是不可逆的,總是要往開里想才對。再
說時間過去這麼多年了已經。”
快到春節時,我爸說去看看你侯嬸去,你侯叔沒了。我說行。晚飯後我們就去了。侯嬸家就住我家樓上,她比我媽小好幾歲,但和我媽處的很鐵,她和我媽說話口音一模一樣的,有時連表情都象,聲音也象。我那年上大學後就再也沒見過她,我們家在樓前樓後的搬了幾回,但他們家一直沒動,只是補差了一些面積。雖然大家住的都挺近的,卻很多年
沒有見過她。她在我心裡的印象還是以前的那樣。當我敲她家的門,侯嬸的兒媳婦開的門,走進南屋,看到老態龍鐘的侯嬸坐在床沿上。她怎麼會這麼老呢?一想也八十多歲的人了,可不就這樣。我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握着她的手,一直哭啊哭啊,眼淚象決了堤的河水。侯嬸真理解我,知道我不是為了侯叔的事來的,說:“想媽了,是不?”坐了一個多小時,哭了一個多小時,還是意猶未盡。回家的路上,天是黑坳坳的天,地是黑坳坳的地。黑暗中,我對我爸說,你先回家吧,我去做推拿,約好的。”我想在外邊哭夠了再回家。到了按摩診所,人家一問,你怎麼了?我就開始剛才好不容易憋回去的悲傷,繼續哭。我說一個鄰居沒有了。按摩師問,多大歲數?我說八十多了。按摩師撲哧笑了,現在這事多了,子女都沒眼淚了,你還替人家難過成這樣。我心想,這不是勾起我的傷心事了嗎,我是哭我自己媽呢。
還有一回,在華人超市停車場,遇到一個朋友,她告訴我她父親剛剛離去,然後神色黯然地問,“你說要多長時間才能不想呀?”這時,我那心底的火山又活動了,我仿佛聽到我的心有撕裂的聲音,於是快速地調頭往回走,邊走邊說:“永遠。”
最近剛剛看完《士兵突擊》,許三多一句經典名言:“好好活着就是有意義,有意義就是好好活着。”我很欣賞這句話,稍加修改還可用於很多場合。我把它改成了“好好活着就是最大的孝心,最大的孝心就是好好活着。”好好活着,別讓離去的親人在那邊看着傷心是正理兒。
對,不難受了,趁着母親節到來之際,向遠在那邊的媽媽問個好,我要說的是:讓她不用惦心我們,家裡一切都很好,老爸分到新房了,面積很大,找人重新粉刷了,弟弟買了新家具,燈具,估計五月底就能搬完。等我有機會再上北極的時候,我還帶上我的親愛的老媽。
帶着媽媽去北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