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的清晨，雅城大雨傾盆，雷電交加。讓我一晚幾乎不能安睡。 早上起來，趕緊穿好衣服趕赴兄長的受洗儀式。出門時候，漫天的烏雲翻騰，似乎顯示着大自然的威力。 今天，兄長將和他攜手20年的妻子，在生命的一個關鍵時刻接受洗禮，成為耶穌的門徒。這是一個非常重要的，特別的日子。對於我們關心兄長的朋友們，我們早就知道並等待着一天了。雖然我們之中大多數人不是基督徒，可是我們希望兄長能夠收到神的關照，在神的帶領下，繼續他的人生旅程，直到我們都能夠走完上蒼所給與我們的時間。我事先告訴了幾個好朋友，叮囑大家穿戴整齊，按時來會場。我自己，自然也一反平日邋遢的樣子，翻箱倒櫃地找出多少年沒穿過的西裝。兄長受洗是他的福事，我們也人逢喜事精神爽，為我們的厚道兄長夫妻共同祝福。 說來話長，這次是我不多的幾次進出教堂的經歷之一。二十年前，剛來北美，我去了幾次美國主人教堂。這意思是了解美國宗教文化，看看美國人民怎樣朝拜的。十來年前，我又一次參加亞城華人基督教會的聖經班，想聽聽華人們如何朝拜的。結果，這次我被教堂里的祈禱給倒了胃口。聖經和祈禱，用英文說來，我還能聽。用香港台灣的半生不熟的中文講出來，我實在不能忍受。大概，早年聖經的中文版本是香港同修們翻譯的。老廣們的普通話很蹩腳。實話實說的話，實在不太性感動人。 難怪早年人說，寧聽蘇州人罵，不聽廣東人夸。 嘿嘿。 這次三進教堂，我看着牧師發的祈禱簡帖就皺着眉頭：唉，這幫神叨叨的哥們的中文真差啊。語法不通就算了，對老廣同志們的早年文化水平不能要求太高嘛。看完翻譯過來的中文禱詞，我的感覺就是，這種教堂中文遠遠達不到“信達雅”這個翻譯界捧為禪言的標準。 一口廣東白話就愣把聖經好歹翻譯過來了。 當然，我來的目的是為了觀禮兄長的受洗。中文翻譯的蹩腳，也就不在乎了。 不過，我得正告華人牧師們，如果你們還發懶，用一百年前老廣同修們翻譯的中文聖經，恐怕能夠嚇跑一堆潛在的信徒呢。很可能，我們北方認識幾個字的文化農民看完中文聖經也不信基督了。為了主的榮耀，你們趕緊找老禿重新翻譯。這樣，我認為，會有很多新聖經學徒們呼拉湧進來。這原因不是別的，老禿翻過來的聖經，肯定“信達雅， “ 改幾個錯別字就可以了。 這潤筆費嘛，咱們好說。老禿侃山沒個邊兒，砍人家金錢嘛，就臉皮薄了。 雅城華人教堂的巍峨大殿有點氣派。 高大的主堂，屋頂有巨大的玻璃天窗。自然光線透過沙玻璃溫和地灑在大廳中間，宛如天堂上來的。牆壁上的五彩玻璃窗，有耶穌的十字架和祥雲圖畫。 色彩搭配協和。 片刻，長老牧師宣布祈禱開始。大家起立，一起朗誦一段祈禱詞。雅城著名的華人女企業家張素湄女士演奏了兩首聖歌，《主在我們心頭》和《歌頌神的光耀〉。她的鋼琴彈得很好，柔和均勻，力度拿捏得非常得當。 悠揚的鋼琴聲，信徒們的歌聲， 迴蕩在大廳里。看着天窗的陽光，神壇上的耶穌十字架，聽着鋼琴的優美演奏和信徒們的喃喃歌聲，我也被神聖安詳的氣氛所打動，心裡默念着兄長。也感受到一種心靈的安靜，忘卻了俗世的煩惱不安。 今天牧師講演的題目是《神與我們》，大意說，主在信徒心裡，信徒在主的心裡。 證道牧師溫文儒雅，滔滔不絕的。翻來覆去要證明主和信徒的互相依附的親密關係。聽了一會兒，我就給他總結了點小學作文中心思想。發現，其實只要五分鐘就能說完了。不過，牧師先生苦口婆心地嘮叨了三十分鐘還不捨得走下來呢。估計，就是國內學校里老師們那種掰開來揉碎了的講法。 非要等你說句明白了，才算完事兒。可惜，牧師賢兄的口才細膩有餘而激情不足。我聽了半天，就是沒有信教的衝動。 我旁邊的三位美麗的女士聽得如痴如醉，點頭不已，一幅恍然大悟，那個什麼頓開的樣子。我嫉妒得心裡發酸： 我怎麼這麼沒有靈性啊？榆木頭腦袋就是不開竅啊。不過，說實話，我的注意力也被旁邊一位清秀的女士給吸引住了。她那麼虔誠地聽道，安詳恬美，看的我都愣了。 終於，熬到了兄長受洗的關鍵時刻。 牧師簡單說了儀式的目的。稱讚兄長夫妻能夠決心服侍深，歸為他的門徒，讓神帶領。兄長夫妻全身素衣，站在潔淨的水池裡。牧師大聲問道，“你願意信主嗎？” 兄長也大聲堅定地回答“我願意。‘ 輪到兄長的賢妻受洗時候，她激動地傾訴了這段時間是如何在主的神力下，勇敢面對人生，心態一如平常。這是她平時所不敢想象的。他們真實地感受到了神的力量，神同他們一起。 聽着她的證道，我心裡被震撼着：難道真的有神？ 難道真的神能幫助世人？也許，我不能體會到，不能現在悟出。可是，我的兄長夫妻得悟了。而且，他們得益了。兄長自始至終，近兩個月來，一直達觀大氣，一點也聽不出來任何煩惱。還是一如平時的親切自然。這是很不容易做到的。沒有一種堅強的信念，一種達觀大度的精神，常人不太可能如此冷靜豁達。唯有我的兄長夫妻，視險阻如無物，笑旁人不敢笑者，作俗人不敢作者。讓我心裡真的敬佩這兩位兄長。人生能活到如此的豁達，也是一種福氣。一個人如此還可以，兩個人都是如此，殊可貴也。 如果他們所言不虛，真的是我主的力量使然，則他們真的是幸運。 我唯願也堅信，我的兄長夫妻定能在神的照耀下，在神的光明道路上一同攜手，朝着天國。兄長夫妻這個時候的氣概，猶如一句古話，“雖千萬人，吾往矣。 “ 人一旦有了堅定的信念，他就不是一個俗人，而是一個勇士。因為，他的信念會支撐着他到達信仰的彼岸。饒是中途任何艱難險阻，勇士也能力克萬難，化險為夷。就是勇士倒在攀登的半路，勇士的精神氣概，也是令人尊重的。 兄長洗禮完畢，我們全體再次跟着牧師唱聖歌。這時候，空氣里瀰漫着一種堅定有力的氣氛。許多人表情莊嚴肅穆。望着神壇上的耶穌十字架。我們都在為兄長祈禱，祝願他和妻子從現在起，得到神的眷顧。 片刻，兄長夫妻更衣走出來。大家一擁而上，同兄長夫妻握手祝福。他們的眼裡噙着幸福的淚水。我自己也情不自禁地眼眶發熱。旁邊的那位女士在悄悄地擦拭着眼睛，一幅純潔神聖的樣子。 這次參加洗禮，我注意到，信徒們和牧師們說話的方式，不疾不徐，平和淡定。也可能真的在教堂里祈禱越久越能感受到神的力量。把自己交給神的天國，一切全仰賴於神的恩賜眷顧。這樣，自然就達到心無旁顧一心禮神的境界。 我參加這次活動的目的，是為了見證兄長的坂依基督。雖然我沒有任何意願在未來成為基督徒，我自己知道，我也能夠在人生的關鍵時刻，坦然面對不可測。我曾經說，我不信教，可我信命。用信徒們的話說，你的路途，神為你規劃好了。不過，他們應該說的是信徒。像我這樣一個無神論者，神也可能早就為我鋪設了人生路徑，只是我不自知而已。 唉，人如果不開竅的話，神在身邊而不覺。聖經在手而不悟。聖人在側而不學，聖堂有大乃容而不入。 你說，我還有救嗎？ 不過， 我非常高興，我的兄長夫妻得救了。 寄語兄長夫妻， 繼續攜手，共同事主，直到燦爛的朝陽映紅了西方的神殿，直到神的光芒指引您們到光輝的彼岸。 路雖遙遠，奈何勇士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