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侃頓時覺得心頭好一陣寒戰，連忙抓起電話給保險公司打過去，問有沒有收到做CT掃描的帳單。保險公司的人讓陸侃拿着電話稍等，查過電腦記錄後告訴他“沒有，從來就沒有做CT掃描的記錄。”

陸侃放下電話憤怒地罵道：“媽的！這不是騙人嘛！為了討好保險公司，這家醫療中心做得也太絕了！”他頓時覺得全身冰冷，連忙打開信箱給阿晴發信。

“阿晴，你好！

這個信給你寫得很急，連我自己也不知道該怎樣對你解釋。很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你就拿我當個騙子，把我徹底忘記吧！

今天早晨上班後突然覺得身體十分不適，才想起我從來都沒有付過做CT掃描的帳，打電話到保險公司查詢，發現保險公司也沒有收到過帳單。也就是說，這個醫療中心從來就沒有給我做過CT掃描。

我現在幾乎可以肯定自己的健康有問題了，只不過說不清是什麼病，但是不會是一般的小病，我從來都沒有感覺過像現在這樣，很奇怪的病症。你要事先有所準備，忘掉我吧，我真的不值得你對我這麼好。

永遠都在心裡愛着你的，
陸侃”

陸侃給信發給阿晴不久，阿晴就打電話過來了。

“什麼事情大驚小怪的？你的信根本就沒有說清楚。”

“我......我的確覺得今天早晨很反常，而且又發現那個醫療中心根本就從未為我做過CT，心裡的確有些擔心。”

“那就再找其它醫生看看，就是走出保險公司的醫生網絡，自己花些錢也要把病情搞清楚。要麼你問一下何醫生，看他懂不懂，至少他可能認識其它一些醫生。”

“嗯，我等一下問問何醫生。跟你實話實說，我今天真的覺得很反常，不會是一般病的，所以想儘早告訴你。”

“你什麼時候告訴我都不算早，什麼時候告訴我也不算晚。現在說這些話沒有用了，你還是儘快把病情搞清楚，如果需要，我隨時都可以過去。”

阿晴在電話里的聲音很沉穩，陸侃聽了不由得一陣感動，心裡馬上覺得安穩許多，痛快地回答阿晴：“放心，我一定會儘快把病情確診的，一有消息馬上告訴你。你多保重，不要太為我擔心。”

陸侃同阿晴通過電話，馬上給何醫生打過去，把自己的症狀對何醫生詳細介紹。何醫生聽後思考了一陣，告訴陸侃他也沒有見過這種病症。囑咐陸侃除內科醫生外，也應該找神經科醫生看看。這種時候，儘快確診病情要緊，其它的事情來日方長。何醫生又給他傳真過來一份內科醫生和神經科醫生名單讓他聯繫。

陸侃拿過傳真對照保險公司發的醫生名單薄看一遍，見只有一位內科醫生的名字在保險公司允許的網絡名單上，神經科醫生則沒有在保險公司列出的名單內，連忙打電話給保險公司訊問。

保險公司告訴陸侃，如果去看不在保險公司網絡內的醫生自己需要付百分之二十的費用，看神經科等專門醫生則要一律自己負擔百分之二十的費用。

“如果做CT掃描等檢查呢？”陸侃問。

“醫生允許的話自己付百分之二十的費用，沒有醫生允許自己要承擔所有費用。”

陸侃聽了倒吸一口涼氣，看來突然生病沒有合適的醫生麻煩大了。他急忙先給那位內科醫生打電話，約定次日早晨去他診所檢查。

次日早晨陸侃到了醫生診所，內科醫生照例給他進行一番常規體檢，然後又繞了一圈手指頭讓陸侃用眼睛追逐。

“我可以做一下CT掃描嗎？”陸侃等醫生檢查結束問。

醫生笑笑，躊躇一下回答：“你最好找神經科醫生開了處方再去。你的情況，內科醫生只能做這麼多了。”說完又給陸侃推薦幾位神經科醫生，告訴他這幾位醫生都很不錯。

陸侃現在明白這些醫生都是互相聯繫互相介紹患者的，回公司後便給何醫生打電話徵詢意見。

“你去找邁克吧，這個人和我很熟。等下我再給他打個電話，告訴他無論如何也要幫你徹底檢查一下。”

陸侃又同邁克電話聯繫，告訴他是何醫生推薦的，約定下周一早晨去他診所。

周六上午有人敲門來買桌子，陸侃才知道妻子不僅把桌子拉回來，而且已經賣出去了。一個很舊的三屜斗桌子賣了75 元，陸侃想這個買主也太大方了。他在沃爾碼看到過同樣的桌子，全新也只有115元。妻子在旁大喊：，“這桌子價錢夠便宜了，我的一個朋友買個新的花去兩百幾十多哪。”

幫那人搬桌子的時候陸侃又一次感到乏力，胳膊上就是沒有力氣使出來，出門時大家一緩手，重量全落到陸侃一邊，一下子把他壓倒在桌子下面。妻子解嘲地笑道，“你們千萬別笑化我老公。他這人就應該找點事干，再這樣下去真慣得他什麼都干不來啦！”

兩個兒子連忙跑過來抬桌子，對來買桌子的人大叫：“快把桌子抬起來，不要壓倒我爸爸！”

陸侃知道這次他真是病了，而且是根本不熟悉的病因。看着兩個兒子哭叫，他連忙把腿從桌子下面抽出來，拍着兩個兒子的肩膀說：“不許對客人亂叫，要有禮貌。”心裡想，就是為了孩子們，也要無論如何把病因搞清楚。

周一早晨陸侃到了神經科醫生邁克診所，邁克讓他摞起衣袖量血壓。

“你是不是平時很少鍛練？胳膊上的肌肉怎麼這麼松啊？”邁克手指按着陸侃的胳膊問。

“最近幾年是鍛練少了，但是肌肉還是蠻結實的。”陸侃回答着邁克，自己仔細看看胳膊，再用手捏捏，發現不僅肌肉鬆馳，連皮膚都似乎松馳了。陸侃心裡不由得一驚，趕快對邁克說：“不是的，以前絕不是這個樣子，就是幾天前都不是，該不會是病症吧？”

邁克默默地抬起眼看了陸侃一眼，一字一句地緩慢說道：“嗯，看來你必須要做一次全面的CT掃描和磁諧振頭顱掃描，結果出來後我再把大學裡的神經科教授請來一同會診。你的醫療保險會付所有費用嗎？”

陸侃苦笑一聲，對邁克講了幾天來看醫生費盡的周折，最後問：“是不是什麼嚴重的疾病，還要請其它專家會診？”

邁克故作輕鬆的笑笑，安慰說：“你既然是我的病人，當然要對你負責任。現在不要太過於擔心，等檢查結果出來了，多幾個人看看會把握些。請你記住，以後一定要注意情緒，不要太激動，也絕不可以搞得太緊張，一切等診斷結果出來再說。”

“我的醫療保險會付這些費用嗎？”想到家裡癱瘓在床上的妹妹，陸侃還是忍不住問。

“保險公司由我來打交道好了，應該付的費用他們必須要付，你不要再在這方面擔心。”

陸侃明白了，自己一定是得了疑難病症，否則邁克不會一下子讓他徹底檢查，又把學校里的神經科專家請來，而且還大包大攬地要替他同保險公司打交道。想到十幾天前還在喜悅中的阿晴，家裡兩個年紀尚小的孩子和國內癱瘓的妹妹，他不由得感慨萬千。自己終於沒有力量走過這幾年的坎坷，如果留下這麼多的牽掛自己先病倒了，他們怎麼辦呢？

檢查結束陸侃沒有去公司，在邁克的診所里就給保爾打了電話，告訴他身體不舒服，打算在家裡休息一天。

陸侃回到家裡見妻子並不在，就把浴盆水龍頭打開想泡個熱水澡。這是個白玉色的雙人式浴盆，當初買房子時見到心裡還稱讚建築商會把握市場潮流，可是買下來房子以後卻從來沒有用過。陸侃進到熱水裡泡着，還在想着心裡牽掛的事情，心想如果只有自己一個人的話倒乾淨了，現在留下這麼多的事情要考慮，真是要生病都生不起。他心境低沉地想着這些事情，邊朝身上澆着熱水，多少覺得有些睏倦，忽然電話響了。陸侃從留言機上聽出是醫生邁克，急忙抓過浴盆邊上的一條浴巾擦一下身體，覺得從浴巾里有東西掉在腳上，低頭看一眼顧不得揀就跑到臥房接電話。

邁克告訴陸侃已經替他聯繫好CT和磁諧振頭顱掃描，讓他明天早晨就去檢查，然後來診所聽結果。

陸侃放下電話回到浴盆旁把剛才掉到腳上的東西揀起來，見是個空的避孕套袋子。他不由得冷笑一聲，嘆道自己買過房子後還沒有好好享受一下裡面的設施，已經有人把它變成愛巢了。他還記得這盒避孕套是剛搬到這個州時買的，後來家裡起了這麼多衝突也就沒有機會用了。他眼睛描一眼垃圾桶，不見裡面有什麼東西，卻覺得胃內一陣痙攣，跑到馬桶旁狂嘔起來。

嘔吐過陸侃漱一下口心想，怎麼辦？難道就這樣完了？他心裡其實知道遲早一天都會有這個結果。自己不是也深深愛着阿晴嘛，只不過阿晴和他都知道最後的界限，始終保持着精神上的相愛罷了。他狠命吞到嘴裡一口水，猛然在嘴裡咕嚕幾下再用力吐出來，搖搖頭自言自語道：“不！陸侃你是個男人就要闖過這道坎！哪怕只有一天的生命也要診惜一天！”他兩手在臉上拍拍，做個深呼吸就把淋浴打開，拼命想把身上沖乾淨。

從淋浴出來，陸侃換好衣服，找到那盒剩下的避孕套丟到垃圾桶里，提起垃圾袋出門扔進垃圾箱，回屋打開電腦開始看設計的並行計算電路。他擔心一旦自己病倒就沒有機會搞了，只要把完全思路留給公司，這個重要的研究就不會死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