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文明中，只有中國文明是有歷史智慧的，史書，是這種歷史智慧的產物。其實

還遠遠不止這些，或者說，更根本的，我這裡提都沒提。

世界上所有文明，在其發源處都有史詩傳統，但中國文明是偏偏沒有史詩的，這裡

面的道理就太深了。

孔子作《春秋》，這是夫子以私人身份插手歷史文獻的整理，孔子並非史官，有沒

有越權操作？千古之下無人叩問，只能說，長腦子的後人太少，但無論如何，中國

最早、最經典、最權威的編年史，就不是出自官方之手。

司馬遷的《史記》，無韻離騷，千古絕唱。藏諸名山，傳諸後人，更不是官方作品。

事實上《春秋》和《史記》，正是中國史學傳統的最高典範，不單如此，它們還是

人類文明歷史精神的最高典範 ──  究天人之際，通古今之變，成一家之言。中國

的史家，大都是傑出的智者與哲人，就算帝王的史官，他也有天下公議，不是昏昏

噩噩之人能夠擔當的了的。

我昨天講歷史是什麼？歷史是人類的選擇性記憶，它體現了人類的自意識和對自身

的理解。一部歷史作品的價值，遠遠超過歷史史實本身，它反映出史家對歷史過程

最深刻的理解和最高的智慧，正是在這一點上，中國的史學傳統遠遠超於西方”計

帳式”的歷史著作。中國的史學傳統講究［經史不二」，這是人類歷史精神所可能

達到的一個最高境界，是人類歷史觀的最高的覺悟。

人類的歷史著作、史學、史家等等，無它，與一個人的一生一樣，每一個人都是自

己的歷史學家，無一不是選擇性地記憶自己一生中的酸甜苦辣、悲歡離合，至於你

到底選擇了什麼，並不在於你經歷了什麼，而在於這些經歷對你的意義，而能夠理

解到什麼樣的意義，那就是每個人的造化了。

歷史不僅僅是呈現，歷史是對呈現的理解。西人史家之中，誰能算是智者呢？英國

的湯因比，可以算是一個，如果有的話。

五四以來胡適、魯迅這些狗屎文人詆毀中國的歷史精神、歷史傳統，說什麼”帝王

家史”、”小姑娘隨人打扮”云云，於是天下不學無術又沒腦子的人都做了他們的

跟屁蟲，還扯着嗓子喊個沒完。再比如，什麼是正史、什麼是野史，並非以官方與

否為判據，儘管官方的無疑都是正史。否則的話，《春秋》和《史記》，都要劃到

野史中去了。

就說這兩句吧，一言以蔽之，讀正書的人太少，長腦子的人太少，不讀正書不長腦

子又偏愛想事情的人又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