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国内的玩车生涯 (1)小P
--牢头
2007-12-03
看了楼底下浪宽的《小汽车,你将给中国带来什么?》,想起了我当年吃喝玩乐的岁月之一,不好意思,我好像属于改革开放后第一批玩车族。从1990年第一辆车起,到我2000年移民海外,十年大概玩过7-8部车。罪孽深重啊。有空我会陆续把我玩车的经验教训码一码,给广大70、80后辈和祖国的环保大业提供点资料。
1990年,从日本留学海归后,买了我平生第一部汽车,波兰产的意大利品牌,菲亚特126P。因为巨小兼巨可爱,人称小P,南方人叫“大头鞋”。嘿嘿。此车曾经风行欧洲经年,体积极小(相当于夏丽的三分之二不到),排气量极小,只有650cc,两个气缸,据说用的是摩托车发动机,而仪表盘上显示的速度竟然可达160km。搁今天的标准,这倒是典型的环保车。
您可别小看此车,这是1980年代中国改革开放后第一次进口的私人轿车,第一批买这车的据说都是社会名流、归国华侨、第一批万元户等等,侯宝林等就是其中之一。第一批车零售价是8000元人民币,在80年代初这虽是一笔巨款,但因为只进口了几百辆,所以被一抢而空。我买的是已经开了三年的二手车,前任车主据说是北大名教授,车里装修豪华,加了雪白勾花边镂空绣的小窗帘,仪表板前装了一部袖珍电风扇,后窗台上居然装过一部九寸黑白电视!但车主已经把电视拆掉了。
他的代理人(估计是个拼缝儿的倒爷)开价16,500元,好么!开了三年N万公里(仪表盘上只显示一万多,显然往回拨过,听说那时候的车很容易拨,不像现在都是电子数码显示),就敢翻番叫价!但是当年根本很少二手车卖,北京居然连个正式的二手车市场都没有。我们这些“先富起来的人”要想买车,就得去位于大北窑东南边(记忆里那附近有北京化工厂、造纸厂等)的一条大路旁。那里经常停着不少摩托车,三蹦子,还有为数不多的汽车,主要是小屁。我是坐着朋友的“百子”(日本铃木100摩托车)去的,车贩子挺贫的,他看我东张西望还想看看摩托,就说:“要想死得快,就买一脚踹。看着您挺明白的,打算买汽车就对了,您想啊,摩托是人包铁,汽车是铁包人,出了事哪个安全您肯定比我清楚。您知道北京市第一批玩摩托的现在已经见不着了,你知道他们丫都哪去了吗?一大半奔了八宝山,剩下一小半倒还活着,不过都缺胳膊少腿的挨家呆着呢,还想骑?改骑残疾人摩托吧,嘿嘿。。。”
左看右看,感觉此车还不错,可爱的黄色(那时还没有黄色是出租车专用色的概念),麻雀虽小,但居然两排座可乘四人(后排座只能坐小孩或宠物)!最逗的是,试车时我想看看发动机,把机器盖子一掀,里边是空的,只放了一个备胎。车主笑呵呵地让我绕到后边,打开后备箱一看,嘿,发动机居然在后边。还有逗的哪,拿着钥匙坐进车里,找不到点火插孔,卖车的指着手刹位置的一根拉线说,“您脚底下先闷足了油,轻轻一拉这根绳儿,齐活。”他还特地关照我,“你每次最好轻点拉,要不容易拉断。”
经过砍价,最后以15000元成交。那叫一个高兴,居然忘记当时连驾照都没有,就摇摇晃晃地开回位于团结湖的家(此前只是在日本开过一两回车)!好在当时北京大马路上基本没什么车,就像今天我们看到的平壤大街上一模一样。
这是我平生拥有的第一部爱车,自然爱不释手。第二天一大早就开着它到刚刚建成通车的二环路兜风,顺便揣上前不久从苏联弄的国际驾照,准备去南城(好像在霞光街一带?)的交管局参加考试,把它换成国内本儿。那会管理很松,您只要找人把国际驾照翻成中文,再通过“交规”笔试就成。我草草看了一遍交管局宣传科印的小册子,对着20道题不管会不会就密密麻麻满纸着合(心里盘算这帮判卷的警察才懒得看呢,谁写的多给谁通过)。果然,我顺利拿到了驾驶本。本来我的顶级国际驾照上边写着我可以开大型客车、货车,。。。好像除了火车、飞机其它地上跑的都能开,但是窗口的漂亮女警察正色告我说:“无论您在国外开过什么,回国换本儿都只能先从两轮摩托,拖拉机,小型机动车开始,国内和国外的路况不同嘛。您要是想开更大的,可以一年以后办增驾。”
当年玩车最惨的,是车坏了找不到修理部,当时北京只有国营汽修一至六厂,没有私营的修车行。小P虽然环保(90年代天天天蓝,国内好像还没有这个概念),但是那会的人除了专业司机谁都不会保养车,被人家玩过三年,到我手里大小毛病没断过。换完本子的第二天,约几个朋友打算去郊外兜风,不知是否山上风大,傍晚回程时怎么也打不着火了。其中一朋友懂点机械常识,让我坐车里挂三档他们几个在车后边推,累得呼哧带喘推了几百米才给推着。之后的几天天天如此,我也不能总是麻烦朋友当力巴呀,只好到处找会修车的蒙古大夫,还有号称汽修六厂的大拿。每次都得花个2、3百,事后还得请有关人士搓饭。当时似乎修好了,可没几天就又不着车了。据说这是当时几百辆小P的共同毛病,出了名的难修。幸好朋友介绍认识了一位业余修车高手刘新建(他的故事我以后另文再讲),他当时在北京算是小范围知名的小P专家,人称P爷。那天他过来只拉了拉点火线,就说:“正时气门错位了,白金也脏,都是小毛病。”说完,掏出钱包,从里边拿出一张盖儿新的一分钱纸币,在白金和火花塞一带蹭了蹭,然后七赤咔嚓开始调气门间隙,不到一个钟头就给修好了。打那以后这车一打就着。我跟他讲述以前的修车故事,说他和那些老师傅、蒙古大夫不一样,那帮人多是天津保定来京闯荡的嘎哒子,靠小聪明偷师学徒,经验过的大概会修,没见过的只能靠蒙。刘新建为人低调,只是轻描淡写地说:“那帮人不懂理论,不知道原理,所以不会举一反三。”他是真的喜欢钻研机械、电子,据他自己说,有家巴事儿的话,他可以自己攒一辆汽车出来,保准好开。他也是闲不住的人,晚上没事,正好把我的车当作试验品。每次坏了,我都要等他下了班,请他先给看看,然后我俩去附近小馆吃点喝点,再把车开到某个他朋友所在的国营修理厂的地沟上,他修车,我坐旁边看,无聊了就看小说。因为基本找不到配件(那会北京外贸的人只管进口车,没想到还需要进口配件),只好找一些别车的型号的部件打磨加工,常常修好了天也快亮了。
又过了两年,小P玩腻了,北京车市那时刚开始热闹,又一批新富崛起,而汽车仍旧供不应求,我也别太黑了,还是以原价15,000卖掉。添了几万,换了第二部靓车----
待续。
(这篇根据旧稿改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