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遍国学中所有有关知识论的思想和论述,无非“格物致知”四个字。这四个字原出“礼记大学” 八目。格物的目的是致知(即获得完善的知识) ,而致知的目的乃是为了诚其意,正其心。用今天的话来说就是端正态度和动机,建立正确的人生观和世界观。而诚意、正心的目的则是为儒生毕生的追求: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打下基础。
然而,何为“格物” ,如何格物以致知,不但“大学” 本身语焉不详,就是后代儒生,从汉经学家郑玄到宋代理学家二程、朱子等对格物致知的解释都是似是而非,隔靴搔痒。无论是郑玄的“格者,来也” ,还是程朱的“格者,至也” ,基本上讲了半天还是原地打转:所谓“格物致知”就是深刻研究各种事物 (即格物) 以达到完善的知识 (即致知) 。在如何研究事物,如何将事物转化为知识等知识论的重要观点和体系上没有任何建树,等於什么也没说。而以陆九渊、王阳明为代表的宋明心学家则干脆认为心外无物、心外无理。因此格物致知就是向心内求理以得证悟,成了佛家参禅打坐的同义词。
基於康德的范畴论在知识论体系中德重要地位,笔者在此给出“格物致知” 的新的解释。笔者觉得“大学”原作者用的这个“格” 字非常精妙,可谓出神入化。格者,格式也,规范也。用今天的知识论语言来说,“格” 即范畴。要将事物表象转化成为可以被大脑思维理解并能进一步分析和加工整理的有意义的东西,必须将事物表象用一定的范畴体系对表象直觉去解读,去翻译。纯粹的事物表象是没有任何意义的现象。一张喜笑颜开的面孔对一个从不知道“笑” 为何物的外星人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它看到的也许就是就是一个面团上开了几条弯弯的线。上面四条(眉毛和眼睛) 朝下弯,下面一条(嘴巴) 朝上弯而已(而这里,“面团” 、弯曲的“线” 等已经是某种程度对纯表象的解读了) 。同样,一个具体的打靶问题只有用一定的概念符号体系去翻译解读后才成为数学范畴里可以被理解和分析的有明确意义的东西。
同样,更一般的事物从纯粹无意义的表象到知识,必须经过范畴转化,成为给定范畴体系里可以被理解的有明确意义的内容。也就是说必须经过“格物” 才能“致知” ,此即格物致知之本意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