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吹书六记之一 鸟且也中小
送交者: 张王 2005年02月27日21:23:30 于 [五 味 斋] 发送悄悄话

一,以僧对鸟

有一个故事,说的是文人苏东坡与和尚佛印对话。东坡戏说,「古人常以僧对鸟,如鸟宿池边树,僧敲月下门。时闻啄木鸟,疑是叩门僧。」佛印笑答,「今老僧对相公,相公即鸟也。」

不知道为什么,苏东坡与佛印的故事,总是和尚胜出文人一头。因此极力主张公平的林语堂,就油然而生同情,竟很怀疑这些故事其实都是佛印自己编的。可是事无佐证, 所以其费厄叵赖似宜缓行。

今天,不谈费厄叵赖的问题,谈上边故事里的「鸟」。显然的该鸟蕴意含蓄。同样蕴意含蓄是古龙的文字。他说,「高僧与名妓是相似的。因为高僧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而名妓是做一天钟撞一天和尚!」

可惜的是文人的含蓄与和尚的机锋,终于被『水浒』里的李逵「老爷和你耍甚鸟」的一声大喝,道破了。

二,姑且听之

与李逵口中的「鸟」字相当的字眼,据李敖说,可以上搠到几千年的『诗经』!

『诗经』中的一首情诗『寨裳』曰,

子惠思我,
褰裳涉溱。
子不我思,
岂无他人?
狂童之狂也且!

子惠思我,
寨裳涉洧。
子不我思,
岂无他士?
狂童之狂也且!

最后一句「狂童之狂也且!」裴普贤、靡文开『诗经欣赏与研究』译为「轻狂小子糊涂虫!」「小傻瓜呀太轻狂!」洪顺隆『国风下集』译为「狂妄的人儿啊你真骄做情薄」,「狂妄的人儿啊你真骄做无情。」裴普贤、靡文开说「且,语助词。」洪顺隆说「也且,句未助字。」

李敖独有高见,他说,「其实他们全没弄清楚,不但他们没弄清楚,有史以来,中国人就从来没弄清楚过。其实这句诗的标点该是「狂童之狂也,且!」它根本是女孩子小太妹打情骂俏的粗话,意思是你有什么了不起,你不想本姑娘,本姑娘不愁没别人想!」

李敖说的这个「且」字是粗话,显然与李逵口中的「鸟」字,在用法上是一样一样的! 因此,鸟枪换炮,上面的「狂童之狂也且!」可以译为「你这臭小子,神气个鸟!」

而女生口中「且」来「且」去,肆无忌惮处,足可资证近年所谓韩流之野蛮女友,实非外来新物,盖早已发端于二千年前之华夏国风也!

三,不让细看

张文伯的『稚老闲话』,在谈国民党元老吴稚晖时,谈到了一个不让细看的字!
  
「又一次谈及说文图解,老人忽然从屉里抽出一幅彩图,色调鲜明,赫然如女子的下体。正惊疑问,审视其旁题字,则系老人手笔,果然「也,女子阴也。」但老人只把那张图片在我面前一晃,不让我细看,更不许我取回来制版发表,公诸大众,岂不令人羡煞。据说类此的图片已成一套,一部分已给友人带至美国,准备翻印。我有先睹之缘,而并不以为快。」

吴稚晖「类此的图片已成一套」,听了真令人不胜向往之。张文伯虽然有幸晃见了其中的一个「也」字,但因为不让细看的缘故,所以耿耿与怀地说「我有先睹之缘,而并不以为快。」张文伯的遗憾,于我心实有戚戚焉!

也是李敖,在读了上文之后,不无感慨道,「国民党老辈人士虽然既祸国又混蛋,但是还多少读了一点古书,所以知道「也,女子阴也」的事,「也」字的确是女人阴部的象形字。汉朝许慎『说文』在「人」部里有「也」字,说「也,女阴也」。新生代的国民党是无知的,当然不识「也」字,所以过去把阿拉伯西南的国家Yemen 翻成「也门」,幸亏读过古书的于右任发现了这一荒唐,在『中央日报』上投书建议,后来才改为「叶门」!」

四,避无可避

因为「也」字不雅,所以于右任建言避开,代以「叶」字。同样的,方以智『通雅』里有「赵宦光『长笺』「也」必作「殹」,恶其训丑耶!」一则,也是要把「也」字换了。换成「殹」字。
可是,问题是,不雅的不止于「也」,也不止于「且」,且也不止于「鸟」。盖「类此的图片已成一套」也!而且「也且鸟」犹可避也,有人促狭,竟举出了个中国的「中」字!

钱钟书『管锥篇』周易正义泰里引『逸周书•武顺解』对这个「中」字细看的分明。「人有中曰叁,无中曰两,,,男生而成三,女生而成两」。谢墉注曰「皆下体形象」。钱氏又引曹籀『古文原始』,谓『说文』之「中,和也」的「和」字乃是「私」字之讹。
  
就是说,这个「中」字,不是别的,正是「下体形象」的「私处」!正是,且不可乱说,也不让细看。齐国有大鸟,妙在不言中。

最后,钱钟书无可奈何的叹道:「「中」字之训,果如曹老人言,其字正避无可避,删无可删也!」

五,累然成赘

东坡与佛印用来打趣的「鸟」,女生刁蛮直道的「且」,学者为之烦恼的「也」,钱钟书叹气避无可避的「中」,究其竟,全是因为生殖器!

关于这个生殖器说的最透彻的,管窥所及,是周怍人!他一针见血的指出「夫生殖器之为物,用时固多,不用时便累然成赘矣」!

正因为不用时便累然成赘,所以王世贞说,「马迁宜腐」。意思仿佛是不腐不能出『史记』。金庸也泄秘了一句『葵花宝典』的口决,道是「武林称雄,挥剑自宫」!正是不论是习文还是练武,要想登峰造极,必须先去掉累赘!

可是这些话,使佛印闻之,一定会说,「善哉,善哉!」

六,越来越小

新年伊始,我的朋友海天兄对我说「好久不见,学问越来越大啦」。

「越来越」的字眼,殊勘玩味。正如「越来越漂亮」所含的嗳昧,遇到多心的女子,会捻碎花打人。

好在这回的受者是我,使明眼人情不禁在暗里替海天兄道了一声侥幸!

话说回来,「越来越」,是自我纵比的升级,毕竟不失一个美好的愿望。虽然也有例外,比如周汝昌的「越来越多剑走偏锋」就被间谍mm批评,道是「一世英明,都葬送在您这老而弥坚的手上了」。

我想,周汝昌「越来越」的态度倒并不错,错的是他搞的是「红学」。

中国有两项专门的学问不能轻易错搞,「红学」就是其一,据说现在已被搞成死水了。另一项就是「金学」。「金学」的对象不是指天下第一奇书的「金瓶梅」,而是指华人世界家喻户晓的「金庸全集」。与「红学」相比,「金学」的艰难却又上层楼。因为前者毕竟各个版本基本面世,「如果没有新材料的出现,总有研究到头的一天」。可是「金学」呢? 提起来真令人欲语还休,一吟双泪流!原因不是别的,正是他的作者金老还活着。

金老还活着,之所以是「金学」研究者的悲哀,其原因也不是别的,正因为他也是「越来越」派,正「绞尽脑汁」的给他的小说做「最重要的修订」。

如果说,金老的「修订」只是文字的推敲和个别漏洞的弥补也还罢了,对于这个,只有最热忱的欢迎,并对他精益求精的态度给予最大的敬意。

问题是,金老不是。这一点,只要看看他过去的修订史,就会多少有点了然。

据说,他第一次修订小说,时在七十年代,那一回居然足足用了十年时间。有同样记录的,是「红学」的「曹雪芹于悼红轩中披阅十载,增删五次」。由是观之,「金学」与「红学」并驾,倒非偶然。

好像是那次修订吧,他对小说的很多情节做了大幅度的增删。余缘也浅,没有看到他在修订前的版本,无从对比。好在如果单只是要知道小说修订幅度的大小,正如单只是要知道『广陵散』的长短一样,并不需要手执洛阳铲连掘蔡邕坟找原曲,只要从当时袁孝听到的三十三拍中就可以会探龙首而得骊珠,虽不中亦不远矣。所以我偷巧从网上查了一段有关『鹿鼎记』的修订记录作为例子。

据《金庸小说新旧版本之比较》说「在修订本中的韦小宝可说是“武林低手”,但在危急时,他能出奇制胜用 “美人三招”和“英雄三招”、“三十六计走为上计”的“神行百变”。然而在旧版中,韦小宝不仅“肯”虚心学习陈近南所传授的武功以致武功大进,更是天性聪慧精明,能“轻易”学会海老公所传的“大擒拿手”、“大慈大悲千叶手”,甚至还以陈近南的秘诀导引,练成了海老公与《四十二章经》一并收藏的“图经”里的四图。金庸谓韦小宝“无意之间,已将两门截不相同的武功揉合在一起”,“成为武学中从所未有之奇”」。

对于一部武侠小说,从“武学中从所未有之奇”到“武林低手”,这种修订,其变化不能不说是很大的。

令「金学」研究者伤脑筋的是,金老的那次修订只是第一次。

根据最近的消息,他又要出手了!

还以『鹿鼎记』为例,这一回据说「因为现在很多年轻人喜欢韦小宝,跟他学,我想办法改成让韦小宝受点教训。这个小孩不值得学的。我要把他写成最后结果不太好」,「要给韦小宝一个教训,让他因赌钱输光所有家当,七个老婆最后跑剩三个」。

韦小宝,这个倪匡所谓「金庸笔下最成功的一个人物」,就这样,每修订一次,就「越来越」倒霉一次。

金老说,「这个小孩不值得学的」。这话是很有见地的。我就替他找到一处证据。这证据不是别的,正是不读书的韦小宝,和张王一样乱写「且也中鸟」。空口无凭,抄书为证!

「韦小宝自己名字的三个字是识得的,只不过有时把“章”字看成了“韦”字,“卖”字当作是“宝”字,三个字联在一起就不大弄错了,但说到书写,“小”字勉强还可对付,余下一头一尾两字,那无论如何是写不来的。他生平难得脸红,这时竟然脸上微有朱砂之色,不是含怒。亦非酒意,却是有了三分羞惭。索额图是他知己,便道:“这等合同文字,只须签个花押便可。韦大人胡乱写个‘小’字,就算是签字了。”韦小宝大喜,心想写这个“小”字,我是拿手好戏,当下拿起笔来,左边一个圆团,右边一个圆团,然后中间一条杠子笔直的竖将下来。索额图微笑道:“行了,写得好极。”韦小宝侧头欣赏这个“小”字,突然仰头大笑。索额图奇道:“韦大帅甚么好笑?”韦小宝笑道:“你瞧这个字,一只雀儿两个蛋,可不是那话儿吗?”」

抄到这里,隐然听到苏小小娇嗔,「我倒不打紧,辱没了小宛小乔!」呵呵,金老,修订,修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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