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柳叔的故事 |
| 送交者: 摇啊摇2 2005年08月31日14:42:53 于 [五 味 斋] 发送悄悄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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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爱去大院里的一个小姐姐家,她家特民主谁说话都能让我笑翻了天,我串她家的门就像走城门一样。我称她爸爸为柳叔,柳叔是大学老师,虽不是搞文的却语言风趣文采飞扬,听他说话总能在笑声中获益非浅。柳叔不烦小孩,那年月家有电视的还很少见,柳叔家自打买了个9寸的黑白电视就更招人了。一到晚上大大小小的脑袋瓜儿就摆满了一地,柳叔逗逗这个拍拍那个,像在挑西瓜。大家一点都不拘束,看完电视一抬屁股乌拉地就没影了。 柳阿姨(姑且这样叫吧)看上去就是个能干的人,但似乎有些干过了头,又瘦又驼背看上去和柳叔的年龄差距还真不小。到目前为止我还没见过那么爱干净的人呢,家里的台布门帘等等帘都是白颜色的不说,连一个褶都没有。每个帘上都精巧地绣着一枝花儿 一枝儿鸟儿什么的,非常雅致。若问柳阿姨那是谁的作品,她就会有点含羞地说是姑娘时绣着玩儿的。每当我们在她家疯的时候,阿姨就会躲进厨房不出来。她好像有干不完的活,按小姐姐的话说‘三平方米的厨房她能呆半天’,也不知道这话是褒还是贬,不管怎么说厕所的水泥地可是溜光铮亮苍蝇上去都打滑,千真万确! 去小姐姐家次数多了就发现一个怪现象,不论多晚几个孩子和柳叔都非常坦然地等待着柳阿姨回来做饭。柳阿姨也毫无怨言地放下包就进厨房,一会儿就变出一桌干是干稀是稀的可口饭菜来,熟练的不能再熟练了。一次柳叔很高兴地宣布星期天他要做饭了,那天柳阿姨有事要出门,他可要露一手了。结果呢,还是没做成。当柳叔满怀豪情进入厨房时傻眼了,葱末姜末蒜末一小排。。。最不能容忍的是粉条在水里有手指那么粗了。柳叔一摔围裙:一点发挥的余地都不给留,不做了。 于是一切如故,大家又直着眼睛等了。 其实这对老夫老妻的关系早已名存实亡了,甚至不能对视地说句话。听大人说这段婚姻是包办的,柳叔还算年轻的时候曾提出过离婚要求,没想到柳阿姨大闹校园,人人皆知。知识分子脸皮薄呀,再加上老母亲的威慑和组织的劝说,这第一战败下了阵来。可是感情是勉强不得的,天长日久也就形成了一种独特的生活方式,表面上也算相安无事。柳叔在公共汽车上就是碰到柳阿姨也敷衍别人说,那是邻居。按现在的说法该是家庭内分居吧。 柳阿姨不是个粗人,写得一手好楷书,对我一直很好,和蔼可亲。她特意把我和妹妹叫到家里,给我们烙千层饼,那是我印象中最好吃的千层饼,又软又香还甜。我大学毕业去上海前柳阿姨主动说在她家聚餐,我买了点菜往柳阿姨那里一丢,就变成了丰富无比的佳肴。几位好友都带着男友前来赴宴,别提多开心了,那是我喝得最多的一次。 后来我下乡了,回城探亲时免不了去看看小姐姐一家。柳叔出名了!先是执笔的文章上了《红旗杂誌》,接着名字又出现在电影的字幕里:顾问,演员。。。春风得意一小把。我不大了解当时的政治背景,但不得不承认柳叔是顺应了历史潮流的,屁股坐正没坐正谁又说得清呢。 好景不长,改朝换代了。柳叔成了靶子,很可能也成了倒霉的羊,整天让他‘说清楚’。他还是那么幽默,照样吃得下睡得香,而且要啥来啥,科研论文走出来一个排。。。可是没用,还是得说清楚。 天无绝人之路呵,柳叔有了去美国访问的机会。在他走出家门的那一刻老妻送给他一句临别赠言:‘飞机掉下来嘎嘣摔死你!’。 多少年后小姐姐告诉我,就是这句话激励着柳叔在美国打天下的。 几个孩子随后也陆续到了美国,且都有了自己的生活。柳阿姨也过上了洋日子,好像很难适应,很孤独。 我在想如果脚是好脚鞋是好鞋,不合辙的话还是早点拜拜地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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