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魚與狗屎，或者狗屎與帶魚，本來是兩件不相幹的事，怎麼連在了一起？因為噁心，看了之後立即產生的生理反應：太噁心了。

幾個星期前，有一天在朋友圈裡看到了一張漫畫，大屍兄畫的，一條帶魚從一個壺裡滑了出來，我立即就想吐了。

帶魚在我老家丹東地區叫鐮刀魚，記得小時候一斤兩毛上下，五毛錢就會買好幾條，扔進大鐵鍋里一燉，鍋邊再貼上一圈玉米麵餅子，哇，厲害了，我家的鍋。不到半個小時，大餅子好了，魚也好了。就着餅子吃鐮刀魚時，我覺得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都能可勁地吃鐮刀魚了。

鐮刀魚，我最愛吃的魚之一。

但那幅畫把我對幸福生活的美好回憶毀了好大一塊。這以後還要不要再吃鐮刀魚啊？！

再說另一件太噁心的事，與狗有關。去年秋天，朋友出門，托我幫他看一下狗，我在以前的文章說過，那條狗一歲左右，純種的德國牧羊犬，男性，名字叫Princey，王子。

上午九點多我到他家去了，狗關在洗衣間中，一推開門，我愣了，一地狗屎，並且是稀屎，只有很小的幾處下腳的地方。那臭氣真是刺鼻子。我大叫一聲，純正中文的：“Princey，你怎麼了？”它沒用中文或英文回答我，只是眼皮使勁的往下耷拉，低頭，很不好意思的樣子。後來回想起來覺得狗真了不起，它弄髒了東西，會感到羞愧，是不是可以借用孟老夫子說的，羞恥之心，狗皆有之。 

我趕緊把狗放進車庫裡，它一進車庫，立即又拉了一大灘狗屎。也是後來想到的，這狗真有狗性，這些排泄物它一定忍了很久，要是隨時排泄的話，那屋子裡就沒有下腳的地方了，而Princey的身子也會沾上許多髒東西。但那天，一點也沒有。它沒有肚子裡一有髒東西就立即宣泄出來，硬是在那裡控制，堅持，直等到我來。

我控制住自己的強烈噁心，戴上手套，拿起抹布，一塊一塊地清理，洗衣間清理完了，再清理車庫的。

這輩子，沒清理過這麼髒的地方。

在我整個清理過程中， Princey一直站在邊上，幾乎不動，那時我才注意到它滿臉羞澀。

半個多鐘頭後，終於清理乾淨了，我拍拍Princey的頭上說，別難過，你病了，拉稀，這不是你的錯。接着我告訴它，根據人的經驗，瀉肚，不能馬上吃東西，我就帶你出去走一走吧。

不知道是我沒批評Princey，從而使它沒那麼內疚，承認自己終究是一條狗，還是走進了大草地里，它立即感悟到這才是我的家。反正，它高興了，走了不遠就開始聞起來了，並且第一個聞的居然是狗屎。天哪，你還沒聞夠！我喊了一聲：“No！”

Princey明白了，繼續走，走了幾步，又聞起來草叢裡的異味。我說：“你聞出了什麼敵情？”說了以後自己笑了，中文它都懂的特別有限，你還來上了“敵情”，這不是難為狗嗎？

算了，你願意聞什麼就聞什麼吧，我承認，你是狗。

2018.4.1 於芝加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