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嫜是伍府的大小姐, 在她出生不久伍老爷才开始发达, 老爷太太都哋着了机会, 让孩子也风光一回, 因此可以说要什么有什么, 只要钱能买到的东西, 都尽着她, 就是不想让孩子委屈. 这一来二去, 大小姐脾气就练出来了, 连伍老爷也压不住阵脚了.
在请客后的几天内怡嫜都很兴奋,感觉自己享尽了风光,而且陈家大少爷从次频频光顾.但不久她就发现,陈樟其每次来都要找个借口与小姨太见面,而且邀请吃饭也特别说明全家一起.怡嫜眼里容不得沙子,找母亲和二姨太说理.大太太和二姨太都不好说什么,小姨太平时从不招惹是非,不碍她们的道,再者她也没主动做什么,没个来由,倒是有什么好说的呢?老爷现在有求于陈家,还巴不得人家来走动呢.
如眉得空去小姨太那,想委婉地给她提个醒, 她平时深居简出的, 除了出门, 大都在她经营的小葡萄园里不习家事, 她怕吟园不知道院子里的事,到时候吃了亏.吟园正喝着茶, 她不象寻常人那样拿着茶杯把, 而是两个指头提溜着茶杯的边, 用嘴先轻轻吹吹, 感受一下茶的温度. 她一听如眉提起个头, 就抿着嘴笑着拦住她:我的姑小姐,你不是怕我和他私奔了吧?如眉倒愣了,吟园不言不语的,也不四处走串,看来心里倒象那院里的莲花池的水,全照(罩)在里面呢.吟园又讲:我能不知道咱们这是什么样人家,怎会轻举妄动嘛.如眉发现吟园乍看不太抢眼,也就是皮肤白细,五官搭配得恰到好处,可越看长了,越有韵味,再加上她的为人处事,和她的模样一样看似无惊人之处,但越处越知其中甘甜.如眉有点不好意思了,笑说:那我倒替你白担忧了.谁说你要私奔了?我是怕人家白说你你又不知道.吟园用手轻轻把旗袍上看不见的灰掸了掸,拉着如眉出去坐在葡萄架下的藤条椅上,幽幽地说:老爷对我们家有大恩,我是报恩才进这个门的.如眉忍不住问:这恩你准备报多久呢? 有个头吗?吟园看了看如眉说:嗯,那要看老爷了.吟园又说:象陈家大少爷这样的,我看大小姐都要离他远点,他动静太大了,做他的太太可不一定是件有福气的事.如眉想问问文旭的事,想想又觉得不合适.吟园望了望如眉, 微微笑笑, 慢声慢语给她讲城里的事情, 不知不觉也捎带讲了不少文旭的事.
如眉看得出姑姑对她的冷落,吃穿倒不缺什么,她也没多大用度,但体几的话是没有的.原本也是,祁老爷子和这个隔房的妹妹并不亲,虽然姑姑是看在钱的分上照管她,但如眉并不完全知情. 伍老爷最近有一件很烦心的事,如今兵慌马乱,灾祸连绵, 买卖上很艰难,他需借助陈老爷和陈大少在军队里的势力尽量保证自己的生意风调雨顺.伍老爷是个精明的生意人,要不也不会有今天,他最清楚这事事都是要有代价的,必须让他们尝到甜头,自己损失又要最小才行.他早看出大小姐对陈大少爷有意,但他也看出陈家大少不是省油的灯, 那大少在女人身上肯花钱下工夫是名声在外的, 自己如花似玉的闺女嫁过去,早早晚晚是要有罪受.况且这年月,恨不得一天换一个大帅,将来没定准的事,他也不能把娇生惯养的闺女送进个门庭敞亮, 内里黑漆漆深浅不知的洞穴里去. 将来万一陈家倒了, 跑了, 可找谁哭去.他自然看得清楚,那陈大少爷想打小姨太的主意,居然也不太避人,也忒色胆包天了, 要不是当今这个世道, 怎么也不能忍下这口气.他现在还不想舍了小姨太,一是他有点舍不得,重金还难买有书香味的姨太太.但重要的还不是这个,女人嘛,有钱还有办不成的事.主要是这一来让人看着不成体统,二来他需要一个能长久点控制局面的自家人.所以他让吟园千万先敷衍着,别得罪了人家,容他从长计议.他左思右想, 觉得如眉不失为合适的人选,模样是没问题,举止规矩待人接物当然要好好调教调教了,这看风使舵的本事尤其重要.但这事他得跟大太太合计,大太太这算计上的事最到家,而且到底是她娘家人,要她出面才行.大太太当然没意见,她娘家的人要是能给伍家立了功,她脸上光彩,在二姨太面前也扬扬眉,小姨太根本用不着放在眼里,她悄然没声的,没大波澜.
老爷太太的算盘珠子一拨拉,最合适的人去训导如眉的就只有大奶奶了.
大太太亲自拿着两段新鲜亮活的衣裳料子到亭子院来找如眉, 嘱咐要让裁缝给她量体做衣服. 这可是稀有的事, 平时有什么事都是吩咐佣人一声, 让如眉去她那. 如眉知道事情不同寻常, 也不多问, 只是望着外面的紫藤. 刚下过雨, 阳光照在紫藤上, 晶莹剔透的水珠挂在紫藤花上, 一串串的小花, 溜溜地从亭子四周垂落下来, 水珠滴滴嗒嗒地洒落在亭子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