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视移民加拿大是人生里的一场登陆战。最早是2000年的时候,就有了移民的想法,6年之后的新年,我终于到达了心仪已久的城市。也许有一天我有勇气写下关于这场战争的经历,而这里记载的,仅仅是空降Vancouver之后我看到的战场......。)
Vancouver的冬天,据说很像英格兰的London----阴雨连绵,让我有点迟钝。算起来已经过了一个多星期,我才开始思考关于UBC的印象。
1、在房间里游荡
我的住所是通过网上的兄弟找的,来之前听说是住在客厅里,所以很担心会不舒服并且没有隐私,不过为了省钱,决定还是忍受。在写这段话的时候,我觉得我还是很满意这里:干净,有很大的写字台,我给它安装了可以把灯头拉来拉去的工作灯。Roommate老陈是一个很安静的博士,平时很少在家,他不在的时候,即使是裸奔,只要奔不出服务区,也绝不会有问题。
老陈为我准备了基本的家具,其他的用品,就都要自己解决了。不过Vancouver的物价太贵,能不买的东西我都一律不买,比如我的睡袍夜里就成了枕头,但似乎比过去的羽绒枕头感觉更舒服一些。本来应该买一些厨具,好在一个朋友帮我向人要了一些碗碟,又省了一笔花费。其中有些碗上印着“万寿无疆”,用起来总让我想起追悼会,非悦(不爽)。
最近的功课还不是太忙,我可以起得很晚,早上拉开写字台旁边的落地窗帘,可以看见窗外树丛后面层层叠叠的雾霭,我知道那些雾霭的背后是灰常美丽的雪山,等春天来得时候,希望还能看到山上的雪吧。
2、在课堂上游荡
MSS今年只招到15个人,去年超过25。可见这一年的IT就业形势一片大好。来学这个课程的时候,遭到所有朋友们的一致反对,在大家的眼里,在形势好的时候居然辞掉工作,自己花钱做这样的事,是得不偿失的。同学里有一半是中国移民,剩下的可能也只有一个是加拿大人。鉴于这样的状况,我希望教授们能认真考虑关于使用中文授课的问题,因为英语实在是让中国同学比较欧阳费劲的一种语言,今天的试验课上,一个同胞就很大声地问老师:“what is the difference between Linux and Windows 叉P(XP)?”众同胞皆笑倒。
听说在祖国关于XO正确的叫法应该是:叉圈儿。
3、到处乱游荡
下了两天的雨终于停了,不过天气还是没有放晴,依然看不到雪山。功课开始紧张起来,好在又是一个周末,下课后走在校园的路上,心头有一点清朗。Vancouver西区是有钱人的世界,连这箐箐校园,到处也都是starbucks,竟找不到一个便宜的 Tim Horton。还是禁不住咖啡香气的诱惑,要了一个小杯的Mocha,正襟坐在湿漉漉的空气里。咖啡是用来闻的,喝起来我还是更喜欢龙井茶或者清酒。于是等咖啡快冷却的时候,我一口气牛饮而下,干了。忽然发现对面的一对couple正奇怪地看着我,也许他们没见过有这么喝咖啡的吧。胃里感觉很空,想起已经好几天没吃过肉,于是赶去校园里的plaza吃咖喱牛肉。正值中午,那里大排档的生意很火。商客们为了竞争,都聘请了身材容貌超好的女生来卖饭。我对于那些女生并不敢多看,总觉得心神不定会影响食欲,不然古人就不会说“为伊消得人憔悴”了。
走出大排档后感觉很困,怀疑咖啡掺水,回家睡觉。
傍晚散步又遇到很多漂亮姑娘,她们仿佛一个个美丽的传说,我在传说里静静穿过。
4、忙
久违的晴天,如同很久没能放松的心情。
忙的时候有过,不过这么忙的时候就没有过。变态的老师见过,但这么变态的就比较少见。终于能赶在午夜12点之前把作业交上,查看一下,下周竟然四天都有作业要交!于是觉得自己很old(拒绝用汉语),于是觉得现在的江湖已经不是我们的江湖。
翻开冰箱,发现只有泡菜,于是煮一锅韩国快食面,加泡菜。我发现这才是我最擅长的厨艺作品!静静吃面,看窗外的风景。果汁也没了,喝凉水。抓紧时间,洗洗睡吧。现在不睡,明天就没法完成其他的任务。睡觉居然也成了任务。
......
很多年以后,我会怀念这样的生活。
5、名字的故事
要做项目,分组,洋人多事,还非让每一个组起一个名字。最近大脑已经被繁重的作业折腾傻了,转速明显不够,想了许久,还是一头雾水。最后集体决定,叫"1 & 2",理由是我们组是一个女生跟两个男生。加拿大有一家pizza连锁店,叫"2+1",意思是买二送一,缘出一处。
由此想起几个名字。
1).新加坡有个姐姐,叫高进。看过《赌神》的人应该都有印象。不过,这位姐姐名字的来历是她出生的时候,她父亲赶着回家,路过一面围墙,上面的标语是:“高举毛泽东思想伟大旗帜奋勇前进!”估计当时急着回家看孩子,就看清楚前后两个字,所以......。
3).曾经听说一个人,叫吴川,大家都叫他“没穿”,他名字的字母缩写是"WC",彻底失败!
4).马三立:一马,剩三条腿,对付立着吧。
5.我一个同学,叫靖波,根据同音字的规则,大家都念成青皮。
6). 朋友说有个人叫“既然”,上语文课,老师念课文,经常以为是点名,因此不敢溜号。
7).刘洪涛,跟洋鬼子自我介绍:“I am hong tao liu”,洋人答曰:“我还方块七呢。”
2) ? 想不起来了。
6、今夕是犬年
近两个春节,要比过去安静很多,是因为能在一起过年的朋友少了的缘故。不过我倒无所谓,更习惯于独自过年。我对节日有天生的恐惧。今年没有年三十,温哥华时间腊月二十八的时候,设在outlook里面的计划表提醒我:要拜年了,拜年要赶早,太晚了电话就打不通。狂打。
不禁有点困惑,究竟什么是年?何时才算是年?我居住的地方还有一天才是年关,而大洋的彼岸,人们已经开始守岁、祝福。不知是否真正有年。传说里年是中国境内山中猛兽,冬眠饿醒,外出寻食伤人,于是人们放炮示警,并于门楣粘贴红色,令年不敢靠近,此后直至下次年之冬眠,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久之即有年节。我想年是人的借口,劳作许久,总该放松一下,于是某天,什么活儿也不干,想吃啥吃啥,想喝啥喝啥,肉吃两块,酒喝两碗,衣裳就穿五件儿......。如此,其实未必要过年。但说起来总是传统的东西,我们已经没有多少传统,所以还是应该咬着牙过吧。
卫华在MSN上说,跟你一起吧,他也是初到温哥华,一人孤独寂寞,于是同意。他赶过来的时候太晚,买不到酒,从一个自动售货机里弄了两瓶可乐,也算是让人兴奋的东西。我炖了一点儿泡菜排骨,肉熟以后,每人一盆儿,大家蹲在一起,吃肉喝水,看春节晚会。央视其实也很不容易,看春晚的阵仗,世界上任何其他电视台恐怕也未必能弄出来,辛苦也辛苦了,到头来还是要被人骂。宽容一点吧。不过在国外的时候,并不适合看这个。本来是很高兴的事情,看完空气倒越发凝重。沏了一壶龙井,卫华讲起他当年学校里的事情,听的时候比春晚更有趣,可听完以后,空气比看完春晚更凝重。有一段时间,大家无语。
已是农历狗年正月,于此给诸位道吉祥。
7、卫华那天讲的故事
卫华读书的时候,同学老A家里挺有钱,是当时为数不多的能买得起录像机的家庭。老A跟他爹都喜欢看录像,特别是港产的三级录像。所以每次放假回家,老A把他爸爸收藏的录像都看一遍,据说当时只要能叫出名字的三级片,老A没有没看过的。所以通常卫华寝室的卧谈会肯定是由老A主讲。突然某日隔壁的老B很 High,跑到卫华的寝室来发表演说,而且主题是关于婚姻及爱情的若干问题。当时卫华没赶上,后来听人介绍,老B的见识实属了得,那天连老A都一直静悄悄听到十点多。于是众人把老B当成神。
再后来金工实习,卫华的搭档居然是学校著名的美人儿小何姑娘。没想到老B被小何姑娘当场电倒,竟夜不能寐。终于又一天,卫华跟美女正做钳工,看见老B红光满面地走过来,对小何姑娘说:“咱俩谈恋爱吧?”卫华大惊,手里的锉刀一下子把零件多锉掉一大块。因为他怎么也不能相信,传说里的情场杀手老 B,会用这么通俗直接的方式来表白,也有点太通俗了吧?
再之后,老B跟小何姑娘直到毕业也没说过话。
......
听完故事,我开始怀念曾经的青春。
8、迷失的季节
15层自习室望向窗外,地势更高。除了雪山,还能看见树林背后的城市。昨夜残剩的雨水,挂在窗外阳台的栏杆上,让人能看见湿漉漉的天气。如此的气氛,我也许不应该遇到这样的音乐。
音乐是很可怕的兵器,江湖上传说它对人心脏的杀伤程度,大于美人+ 毒药。无论是摄影作品还是绘画,都不能达到这样的境界。很可惜,我对一切发声的设备,缺乏足够的耐心来掌握,始终不能用这等歹毒的手段摄人心魄。嫉妒、无奈。
崔爷五年磨一剑,作品已过于个性化,不被大多数人所接受。不过也许某一天,如果你像我现在一样坐在湿漉漉的空气里沐雨听风,或者当你30多岁以后的某一个深夜,你哄睡了媳妇跟孩子,独坐桌前做发呆状,你会被这可怕的音乐所伤害。
9、如厕
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终于在我的承受能力达到极限以前,老陈从厕所里出来了。如厕之后,顿时一阵轻松,不禁仰天长啸,世界如此美好!
我突然发现很多人都有上厕所的时候看书的爱好。老陈是这样,过去还有好几个朋友都是这样。很爽么?我不太知道。我是个笨人,只能用一个进程来做事情。要是我也这么做,出恭之后会忘记料理后事也说不定。
没专门研究过,好像老陈经常看的是英文的拼字游戏。游戏比较难做的时候,老陈花费的时间就比较长。我相信大部分人在如厕的时候会读报纸,因为看报纸就一个字:快。报纸也可以用完即弃,遇到紧急状况还可以应急。虽然舒适、卫生程度不如专门的厕纸,但是相比竹片、树叶或者手指等等,已经是人类文明的巨大进步。我建议不要读人民日报,上面社论属实好大一坨。我有个很有学问的朋友,他经常上厕所的时候读的是现代汉语词典,每次只看一个词,时间久了,他就知道很多汉语典故。是个很不错的主意,下次回国的时候,我也会买本词典。又想起大学时代的同学二球,关于他那段用第三只眼看书的往事,我已经收录在《大学趣事》里。据说二球毕业很久以后依然对那段经历无法释怀,最后在他家的厕所里装了书柜。
10、一脸江山
一直坚持每天刮胡子,现在终于有时间,又赶紧去剪了一个短发,看上去脸是相当的长,不过能显得比过去多少精神一点儿。
依然感觉自己正在衰老,无论是面貌、体力还是心态。开始鬓发染白霜,开始跑不动,开始失眠,48个小时不睡觉居然不困,浑身上下却又不得劲,开始喜欢听忧郁的轻音乐,开始越来越不纯洁----这一点似乎还好吧,因为有一天,友人发来一篇作文,据里面说,老而弥纯是可耻的。
过去回国的时候,邻居的孩子们会叫声哥,后来改叫叔,前几日去看望朋友,他儿子已经叫我大爷了。听姐姐说,大外甥的媳妇都要生产了,我要当舅爷了。
拼了老命,终于挨过了一个艰难的学期,明天就要放榜,希望能过。记得Kui说我这个人小事情一直都很倒霉,大事情就从来没掉过链子,我希望她这次再说中。
11、八月
中午写程序的时候无意间查了一下系统时间,原来已经是八月的最后一天。光阴快似小李飞刀,转眼间我居然就又老了一个月啊(好慢的转眼)。
今年的八月是比较郁闷的时节。听说从阴历上算,应该是润七月。这样算的结果是七夕要过两次(有一种二婚的感觉),鬼节要重来,能吃月饼的八月十五则被延期,加之世界杯已经结束,期末考试却在这个月进行,能挣钱的实习仍没有开始......唉,也罢,找豆腐撞死算了(小声说,找冻豆腐哈)。
......
赶在八月最后的小时,我开始怀念一位大师。那一年的八月,他离开了人间,这无疑也是一件很沉重的事件。
也许常人并不知道他的大名,不过喜欢拍照的群众,当熟知这摄影史上的一道门槛。迄今为止,依然是他最理解摄影的真谛,正如红衣主教莱兹在大师名著的序言所说:“世上凡事,都有其决定性瞬间。”而能把握这瞬间的人,该拥有一颗多么敏感的大脑!我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语言来描述大师的作品,不过我相信当你浏览这些貌似信手拈来的作品,你的心会跟我一样地震撼。而这一切,是那些貌似天下奇绝的风景艺术照永远无法达到的效果。很多年以后,你脑海里留存的照片会只有这些。
亨利·卡蒂埃-布列松----一位最有资格把摄影可以称为艺术的大师。艺术的大师辞世,大师的艺术长存!
12、厨房爱情故事
跟同学闲聊,突然说起老婆饼,不禁想知道它的来历。研究了一下,发现典故颇多。
比较合理的说法是广州怜香惜玉楼----不对,应该是莲香楼----的一位潮州师傅,把家里夫人所做的冬蓉饼拿回店里给各位品尝,大家发现比店里所有的点心都要好吃,后来索性改良推广,生意火爆。因为是潮州师傅老婆所做,故称老婆饼。
比较恩爱的说法是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对夫妻,媳妇什么都不会,就会做饼,丈夫什么都不干,只干卖饼。久之----老婆饼。这个说法很像另一种食物----夫妻肺片。那个是说屠夫丈夫从店里拿回来剁下来的废料哄媳妇,不料回来被这妇人用一堆料一拌,味道居然相当的好,于是两人一商量,干脆把剩的都卖了----夫妻废片。屠夫文化水平不高,结果错了一个字---屠夫就屠夫吧,还"肺片"。恐怖分子、变态、臭流氓。
比较奇怪的说法是从前有个穷人,人穷志不穷,看上了广州怜香惜玉楼----这次对了,怜香惜玉楼----的翠翠,于是发奋图强,努力科研,终于试制成功一种饼,卖之赚钱,后终于帮翠翠赎身。不知道谁想出来的,情节有点复杂的说。
其实在这个世界上,不分国界的东西除了艺术,应该还有爱情。举例说,中国有七夕,洋人也有情人节。所不同的是洋人身体好,所以这个节在冬天过。而且洋人心眼儿直,不像中国人那么复杂,要无数喜鹊搭桥还让双方交流思想。他们直接把奸夫淫妇往山洞里一锁就礼成了。跑题了。
继续说食品。相应的,洋人也有类似的故事。其中最有名的,当属提拉米苏----对,是食物没错,能吃。
那是在1930年代一个意大利小村子的某户人家里,丈夫就要从军,妻子就要守寡。在悲痛的气氛里,妻子把家里能吃的东西往锅里一搅,然后就让丈夫全吃了。夫问为何,妻说,因为它叫---提拉米苏(据说是意大利语,等你回来)。
再后来在2006年加拿大温哥华的UBC,我一个人吃着这洋人的cake,想起这些不堪回首的往事,不知那妻子现在还好么?
13、夜夜风雪人无寐
没想到在温哥华会遇到这么大的风雪。
起初几天是暴风雨,山区里有很多树木被大风放倒,连水源也被污染,直到现在大温地区还有一百万人需要喝瓶装水。早上洗澡,水龙头里流出的屎黄色的液体,甚恶心。即使如此,竟然还有人相信这样的水要比国内经过过滤的自来水水质要好,服了。本盼望能够情况好转,这两天居然又连续的大雪。半夜里正用非人类的语言写着程序,一下子就断电了,周围顿时漆黑,黑暗里依然看不见任何不穿衣服的女鬼来骚扰我,只能洗洗睡下---- 一种摸黑上厕所的恐怖在空气里弥散。不过还好,我还有一盏头灯!法国Petzl公司是世界著名的头灯生产商,他们最早生产专业矿灯。我有幸拥有一个这家公司出品的头灯,卤素灯泡,四节干电池供电,能持续发光9小时,照射30米,耐寒防水,是居家旅行,停电上厕所的必备利器。于是在黑暗里,我先找到了手机,用手机找到了头灯,用头灯照明去洗漱......。
上床之后,却没有睡意。都是因为那些非人类的语言,让我这颗迟钝的人类大脑不能承受之不得劲。窗外警笛阵阵,想必是抢修电缆的工程队经过,吵得浑身头发更痛甚。数羊、数牛,数美女,数到脑海空白,数到天光发亮。想起冰箱里还有一点点做点心剩下的Ram,赶紧取来,可惜只有一口,味道还算不错。
于是在窗前,看窗外满是洁白的树挂,喝我剩下的小酒儿,就像同学“香港的农村人”今天的MSN名字所写----“恰到好处地寂寞”。
(白天上班路上,发现校园里有一条路被封掉,公共汽车改道行驶,遇到上坡,依然欧阳费劲,好大的雪!)
14、毕业了
一段生活终于结束,又一个狗日温哥华的美丽夏天正向我走来......。
采访一下自己,最想做什么?发呆。于是做发呆状,呆一天,过瘾!我想万一不幸我能中六合彩,我真的会取出一万块硬币数着玩。而这样的心态貌似不太健康。想起卫华说,他毕业的时候想大哭一场。我倒不想哭,但是很想在路边买六套煎饼果子吃。
在毕业的BBQ聚会上,Jasan带着他的孩子们一起参加,他的大儿子有16岁,他半开玩笑地说,如果再晚两年读,就跟儿子是同学了。于是大家又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