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胶龙:《谈画录 ── 我眼中的列维坦》 |
送交者: 西西里柠檬 2007年11月16日08:33:11 于 [五 味 斋] 发送悄悄话 |
19世纪的俄罗斯是农民的国度。莫斯科的沙龙里,贵族的闲聊中夹杂着法语和英语,广袤的大地间,农民们在生存线上挣扎。传统维系着这个巨大国度的统治,而传统滋生在蜿蜒的伏尔加河两岸,森林和沼泽间,湖泊与平原,小镇的集市和酒馆里,农家的婚宴和丧礼中。每行每业的生计都很艰难,皮肉和心灵都受着苦,可是另一方面,人们又从身畔的自然之美中得到慰藉。这样反复的煎熬与滋养中,苦难与美好都逐渐被理解成一种神秘而温柔,只有俄罗斯人自己能够领会的宿命。它不可捉摸,难以描绘,于是被概括为:俄罗斯的心灵。 看见,并试图呈现“俄罗斯的心灵”的,是那个年代的知识分子。他们来自各种旧式家庭,在莫斯科,圣彼得堡和基辅的学院接受教育,对凋敝的社会现状失望,又被国家的新前途和可能诱惑着。他们迫不及待地与旧的事物决裂,于是便成为了边缘人。 文学中的普希金,屠格涅夫,托尔斯泰,果戈里,音乐领域里的穆索尔斯基、鲍罗亭,绘画领域里的克拉姆斯科伊,萨夫拉索夫,佩罗夫,列宾……他们以各自的才能和野心为俄罗斯造像,却都交织着愤怒,忧伤,希望,眷恋,疑惑,这些既百折千回又朴素坦荡的感情,也许就构成了俄国文艺中那种丰富而单纯、强烈而雍容的诗意。 列维坦(Isaak Levitan)是19世纪后期俄国艺术界的顶尖人物。他才调早成,师出名门,是以《白嘴鸦回来了》震撼俄国画坛的萨夫拉索夫的弟子。他19岁时画莫斯科近郊公园景象的《索柯尔尼基之秋》,就被巡回画派的赞助人特列恰可夫买去。 这幅画是灰调子,光和影子都是朦胧的,笼罩在淡淡的情绪里,更有一种触手可及的温度。高高的树梢上的风,摇摆的小树枝干,落叶与草尖上的风,在列维坦的画布上谱成了暮秋的冰凉。与同时代同在室外对景做画的巴比松画家们相比,他们画的是视觉的微妙,列维坦画的是心灵的微妙。 所幸列维坦画的是风景。 可是他在选取题材、画面布局上,也会比较注重“关于人的主题”。《深潭》来源于当地一个少女因为爱情而自溺的故事。我更喜欢此画的草稿,从中可以看见最初抓住画家的,是那景象中所呈现的使人忧惧的命运。从他对情景的高度概括能力,也可见其才气一端。 莫奈与蒙克都与列维坦同时。莫奈比他大20岁,蒙克比他小三岁。虽然三人在气质上相差很远,莫奈沉静客观,蒙克狂热极端,列维坦则浪漫深沉,他们共同处是感受、观察和表现的天才,或者说是一种概括和提炼视觉因素上的直觉,这使他们都逐渐更多地采用抽象的笔触。列维坦给后人留下的现实主义画家的印象,恐怕是因为他的生命太短促了。他比莫奈整整少活了46年。 他在1895年以后的作品,在形上越来越简练,也许是欧游后的心得。也许《干草堆》是对莫奈的敬礼?然而列的干草堆是没有外光的,它更多的是一幅内心影象。黄昏,雾气在田野里白蛇一样溜过来了,你甚至能闻到潮湿的泥土与稻草的气味。再看看他的《夏天夜晚》,画的重点在影,而不是光。岩石上的影子是强烈的,篱笆的影子是静默的,云的影子在漂移。你看见黑暗是怎样漫步而来,与光明的易逝。这一阶段,他的诗意更浓烈,虽然还是隐在景物里,可是正欲喷薄而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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