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中北京的冬天常常下很大的雪。小時候家對面一大片菜地，是部隊改善生活用的，下雪時白茫茫平平的象一面大鏡子。小夥伴們歡叫着在雪地上面追逐打鬧，玩累了就停下來搭雪人。一個個形形色色的雪人天天站在大雪地里，提醒虎子們別忘了打雪仗。那時候北京的雪，是歡樂的雪。

進城後下雪以後各單位要上街掃雪。每次下完雪，早早起來穿好肥肥的棉襖棉褲，趴在窗戶上往外張望。等到街上有人開始掃時，緊着催父親，穿上鞋戴上帽子手套，扛着傢伙連蹦代跳地來到街上，隨着成百的人一起掃雪。那時候北京的雪，是興奮的雪。

上初中時教室里升爐子取暖。老師安排輪流，男同學倆人一周。為了同學們到來後屋子已暖和了，升火的必須早早到校。升火那周趕上下雪，早上五點多鐘爬起來，叫上同學，兩人深一腳淺一腳走了三站地來到學校。手忙腳亂放蜂窩煤柴火、點火煽風，一屋子濃煙後升好爐子，兩人圍在爐邊交換帶來的早點，熱熱乎乎地吃着。那時候北京的雪，是溫暖的雪。

結婚前自己動手刷房鋪地毯。下雪了單位講大家不來、早退不記考勤。路上太滑不敢騎車回去，坐無軌電車開到半道停電不走了。同那時還不是虎太的虎太互相攙扶着往家走，不小心一屁股坐在地上。爬起來揉着好像成了四片的臀部，看着笑得彎了腰的虎太。那時候北京的雪，是多情的雪。

出國後漸漸忘了北京的雪。電視裡說夜裡下雪，本打算睡個懶覺，早上還是被小虎子拉起來，一起去清理車道的積雪。看着手舞足蹈的小虎子，忽然想起小時候同父親掃雪的情景。放下鍬，回屋拿起電話。媽媽說北京也下雪了，路上好滑不敢出門。道了聲珍重掛上電話，悄悄抹抹眼角。這時候北京的雪，是化解不開滿腹鄉愁的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