柬共在執政時對本國人民犯下的各項屠殺罪行,往往要到它垮台時才被部分披露,而僅是披露的冰山一角,已足以讓善良的人們震驚不已,如東歐列國、前蘇聯的大清洗、柏林牆邊的射殺。
以屠殺人口占本國人民的比率來看,柬共肯定是殺人大賽中的冠軍,(約占全國總人口的四成):在被屠殺的人口中,最多的是自己人,即柬埔寨人,約一百到二百萬,下來是華人,約二十到五十萬,被殺最少的是越南裔,只有兩萬人左右,幾乎被殺光。
為什麼一場舉世震驚的大屠殺在人數統計上會出現這樣大的偏差?因為當年柬共和它的主人銷毀了大部分檔案,倖存下來的只有遍布全國的萬人坑、罪惡館來不及燒毀的部分照片和九位因劊子手急於逃命而漏殺的囚犯。而那些被處決的人,往往是全家無一倖免,從腹中胎兒到垂死之人,都被成家、成族地處死,沒有留下一點這些人曾經在世的痕跡。我姑姑、姑父一家連半點東西都找不到,如果不是我們都知道她們生活在金邊市,以賣中國雜貨為生,哪相信世上有過這一家六口人?
那些殘存的百姓,多半是生活在磅遜那一帶柬共老根據地的人,對大屠殺並不了解,而那些參與大屠殺的人或自願或被迫緊閉着嘴。國際社會只能象統計大躍進餓死人口一樣,用死亡前的人口減去殘餘人口來粗略估計,因此被屠殺的人口從三百多萬到一百多萬,懸殊極大。真正掌握真相的,只有製造這場災難的柬共,但這些劊子手怎會自證其罪?他們銷毀罪證,殺人滅口還嫌不及。因此,要揭露大屠殺的真面目,只能等到垮台,對洪森的壓力與控制解除之後,才能全面去做這個工作。柬埔寨的大屠殺從柬共取得政權直至被推翻,持續了三年左右,一直不為外界知曉,保密與控制的功夫十分到家,若非一場突然的戰爭,打斷了這個過程,也許沒有做完的試驗,就會在柬埔寨做完:從肉體上徹底消滅階級異己分子。
揭開柬共大屠殺面紗的不是注重人權的西方民主國家,而恰恰是陣營中的越南,他們因為出兵推翻了扶植起來的波爾布特,讓洪森掌權而受到譴責甚至發展到以後的兵戎相向。
我們看越共柬共的戰爭起源-- 兩萬越南裔被殺。只有兩萬越僑被殺便讓越共出兵滅了柬共,許多人不相信這個簡單的真相,但我想說:就這麼簡單,這是我幾進越南,遍訪各地、各族群後得出的結論。
越南之所以出兵柬埔寨,並不是所謂的越共有稱霸的野心,實實在在是因為有兩萬越南裔的柬埔寨人被柬共殺了,不管這些人的階級成分是什麼,他們都被越南人稱作同胞。越南軍隊、越南政府覺得他們有保衛自己同胞的天職,誰也不敢承擔拋棄越南僑民的責任,如果不出兵,越南領導人害怕將來會被追究個人責任。
於是,越南打了柬埔寨,並且打得十分漂亮,因為他們得到了柬、越軍民的大力支持,是一場正義的戰爭。
許多人不相信這個簡單的事實,因為華裔被殺人口是越南裔的幾十倍,即使知道大屠殺的少數人,又有幾個知道完全的真相?
當年越南為了給自己的軍事行動找到合法的解釋,幾經掂量之後,越共選擇了披露柬共大屠殺真相,以獲得國際道義支持的手段。並從繳獲的大屠殺證據中選擇性地向世界進行了披露,雖然這是有着極大保留的公布。現在我們所能查證到的大屠殺事實,還停留在越共同意披露的部分及一些受害人家屬提供的個案層次上,更多更重要的部分,還被越南作為敲詐談判的籌碼保留着。
因為在當年柬共的大屠殺中,柬共扮演了極其重要又極其可恥的角色,時至今日,外交官出傳記的不少,卻沒誰敢出來承認自己就是當年柬共大使館的外交人員。
當時幾十萬的華僑被柬共殺害,柬共沒有透一點風聲,除有權知曉的柬共那幾十個人外,被蒙在了鼓裡。實際情形,柬共大使館最清楚,當時,遍布柬埔寨各地、黨、政、軍各部門,正是這些人幫助這支叢林游擊隊實施了慘絕人寰的大屠殺。所有投訴或求救的信件,都被柬共大使館及其領導下的“專家”們封鎖了,華人的信件被翻譯成柬文,或直接就較交給了柬共,這些投訴或求救人的結果就可想而知。
我想另外告訴大家的是:柬共情報官員的水平都很高,許多人都是直接訓練出來的,他們的老師現在依然健在,相信他會贊成我的說法。
越共出兵滅柬共,措手不及,連動員的時間都沒有,(當時還沒有快速反應這一個兵種)只有警告加威脅,而越共入柬,雖然獲得了柬埔寨人民的熱烈歡迎。
雖然越南的做法為人類社會了解共產極權的統治真相提供了一個窗口,卻無可避免地把柬埔寨屠殺僑民的罪惡暴露了出來
在柬埔寨大屠殺中應該承擔主要責任的並不是柬共,而是他的上級領導部門,因為當時的柬共並沒有多少自主權,這從對西哈努克國王的處置上就可以證明:在柬共殺害了國王的兩個兒子後,難道柬共連腹中的胎兒都要斬草除根,就不知道放虎歸山的後果嗎?但波爾布特連屁都不敢放就執行了。
因為不僅他的軍隊要依賴援助,更主要是他的軍隊也掌握在軍事顧問的手上,他這個總書記是個傀儡,一切決策權都掌握在那幾個人手中。
因為柬埔寨大屠殺的策劃與監督執行人,它對整個大屠殺應負大部責任。
那些制定及執行大屠殺方案的人,為了保護自己不被國際法庭所追究,使用了各種手段來阻止聯合國對此案的公開審理。喬森潘最近出書為自己辯護稱:不知道大屠殺的真相,沒有參與大屠殺,完全是撒謊,而他這樣講的目的是將要把幕後主使者供出來。
紅色高棉案,一直是壓在心頭的夢魘,令他們驚懼不已,頻繁地外交斡旋、經濟援助,只求在一番努力之下,洗去手上的血跡,公審的幾次反覆,一再推遲,罪惡館的關閉,就是施壓的結果。
幾十年過去了,那些被柬共士兵所屠殺的柬埔寨人、華人、越南人的靈魂安息了嗎?他們的親屬所遭受的心靈與肉體的創痛癒合了嗎?人間正義得到伸張了嗎?那些惡魔受到應有的懲罰了嗎?
沒有!
面對冥冥之中無數受害者的眼睛,我們這些活下來的人可以放棄嗎?
每當夜深人靜,我獨自撫摸着那些記載罪證的材料,仿佛聽到冤魂在呼喊:報仇啊!我感到靈魂受到某種牽引,它讓我拋棄對自身安危的顧慮,投入到他們中間去,為了讓這些冤魂得到解脫,有一種某名的緊迫感令我又提起了筆。
隨着我全家的被捕,這種緊迫感再次催促我利用剩下無多的時間寫下去,這珍貴而短暫的自由時光,是這樣令人迷戀。一個人的一生,終於做了一件自己滿意的事。這就是為屠夫作傳,為我所遭遇的每一個劊子手寫傳記。
也許不久,用一個捏造的罪名逮捕我,我將永遠失去講真話的機會。但是我一點也不會後悔,起碼在一段時間裡,我有過寫作與言論的自由,這比起那些一生都生活在暴政之下從來都不能或不敢講真話的己是極為幸運的了。
如果今後我的兒女能夠看到我寫的這些文字,能讀到寫了一半的《五千年》、《五十年逃亡之路》,能夠和世界其它國家的人一樣自由地呼吸,我覺得不後悔。
如果因為我的死亡能夠喚起更多的人來為屠夫作傳,把自己身邊的走狗及其主子的罪惡紀錄下來,不讓這些殘害人類的敗類逃脫懲罰,我更不會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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