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eiyang:尼可莱的小提琴炫技 |
送交者: feiyang 2007年05月10日07:42:17 于 [高山流水] 发送悄悄话 |
棒极了!尼可莱的小提琴炫技
BRAVO!
尼可莱使用的是一把1732 年制造的 Del Gesu 名琴,这里首先欣赏的是他演奏维尼亚夫斯基 (Henryk Wieniawaki, 1835 -- 1880)的《D 大调华丽波兰舞曲》,维尼亚夫斯基是波兰著名小提琴家、作曲家,他曾为小提琴谱写了四首《华丽波兰舞曲》,均需要巧夺天工的精妙演奏技巧,这首《D 大调华丽波兰舞曲》是其中流传最广的一首,以下摘自音乐CD 上的介绍, “本曲具有波兰舞曲所固有的3/4 拍子,曲式为三段体,在一小段波兰舞曲节奏的引子之后,显示出跳跃性十分剧烈的、像迸发出火花一般的第一主题,这一主题充满光彩和力度;乐曲的中间部转为B 小调,类似娓娓细说般的语气,优美动听而又带有一点忧郁色彩的第二主题出现,造成与第一主题迥然不同的、平静而又灰暗的气氛;不过,乐曲很快又回到第一主题,以热情而又蓬勃的情绪结束全曲。” Polonaise de Concert in D, Op.4
几分燥热的北京,品读梅纽因的赞誉、尼可莱的心声,心中有同感,也有几分无奈,但低落的感觉心绪可以被一本书从容带走,这就是宗白华的《美学散步》。 2006年是一代美学大师宗白华(1897 -- 1986)诞辰110年纪念,上海人民出版社再一次出版了《美学散步》,并在作品中配以相关的绘画、雕塑等作品,简短的重版说明表达了人们对宗白华先生的敬意, “…对于这样一位源生于传统文化、洋溢着艺术灵性和诗情、深的中国美学精魂的大师以及他散步时低低的脚步声,在日益强大的现代化的机器轰鸣声中,也许再难以再现了。然而,如何在愈益紧张的异化世界里,保持住人间的诗意和生命,的憧憬,不正是现代人所要关注的一个世界性问题吗?而《美学散步》正好能给我们以这方面的启迪。我们怀念那拄着手杖,徜徉在未名湖畔的身影;我们品味着散步声中留下的道道灵光。” 《美学散步》是我个人认为的必读之作,聆听音乐,精读好书,让我们在尼可莱演奏的拉赫玛尼诺夫的Vocalise 优美琴声中,一齐品味其中的一道灵光。:-) Vocalise
周济(止庵)《宋四家词选》里论作词云:“初学词求空,空则灵气往来!既成格调,求实,实则精力弥满。” 孟子曰:“充实之谓美”。 从这两段话里可以建立一个文艺理论,试一述之。 一切生活部门都有技术方面,想脱离苦海求出世间法的宗教家,当他修行证果的时候,也要有程序、步骤、技术,何况物质生活方面的事件?技术直接处理和活动的范围是物质界。它的成绩是物质文明,经济建筑在生产技术的上面,社会和政治又建筑在经济上面。然经济生产有待于社会的合作和组织,社会的推动和指导有待于政治力量。政治支配着社会,调整着经济,能主动,不必尽为被动的。这因果作用是相互的。政与教又是并肩而行,领导着全体的物质生活和精神生活。古代政教合一,政治的领袖往往同时是大教主、大祭师。现代政治必须有主义做基础,主义是现代人的宇宙观和信仰。然而信仰已经是精神方面的事,从物质界、事务界伸进精神界了。 人之异于禽兽者有理性、有智慧,他是知行并重的动物。知识研究的系统化,成科学。综合科学知识和人生智慧建立宇宙观、人生观,就是哲学。 哲学求真,道德或宗教求善,介乎二者之间表达我们情绪中的深境和实现人格的谐和的是“美”。 文学艺术是实现“美”的。文艺从它左邻“宗教”获得深厚热情的灌溉,文学艺术和宗教携手了数千年,世界最伟大的建筑雕塑和音乐多是宗教的。第一流的文学作品也基于伟大的宗教热情。《神曲》代表着中古的基督教。 《浮士德》代表着近代人生的信仰。 文艺从它的右邻“哲学”获得深隽的人生智慧、宇宙观念,使它能执行“人生批评”和“人生启示”的任务。 艺术是一种技术,古代艺术家本就是技术家(手工艺的大匠)。现代及将来的艺术也应该特重技术。然而他们的技术不只是服役于人生(象工艺)而是表现着人生,流露着情感个性和人格的。 生命的境界广大,包括着经济、政治、社会、宗教、科学、哲学。这一切都能反映在文艺里。然而文艺不只是一面镜子,映现着世界,且是一个独立的自足的形相创造。它凭着韵律、节奏、形式的和谐、彩色的配合,成立一个自己的有情有相的小宇宙;这宇宙是圆满的、自足的,而内部一切都是必然性的,因此是美的。 文艺站在道德和哲学旁边能并立而无愧。它的根基却深深地植在时代的技术阶段和社会政治的意识上面,它要有土腥气,要有时代的血肉,纵然它的头须伸进精神的光明的高超的天空,指示着生命的真谛,宇宙的奥境。 文艺境界的广大,和人生同其广大;它的深邃,和人生同其深邃,这是多么丰富、充实!孟子曰:“充实之谓美。”这话当作如是观。 然而它又需超凡入圣,独立于万象之表,凭它独创的形相,范铸一个世界,冰清玉洁,脱尽尘滓,这又是何等的空灵? 空灵和充实是艺术精神的两元,先谈空灵! 一、空灵 艺术心灵的诞生,在人生忘我的一刹那,即美学上所谓“静照”。静照的起点在于空诸一切,心无挂碍,和世务暂时绝缘。这时一点觉心,静观万象,万象如在镜中,光明莹洁,而各得其所,呈现着它们各自的充实的、内在的、自由的生命,所谓万物静观皆自得。这自得的、自由的各个生命在静默里吐露光辉。苏东坡诗云: “静故了群动,
王羲之云: “在山阴道上行,
空明的觉心,容纳着万境,万境浸入人的生命,染上了人的性灵。所以周济说:“初学词求空,空则灵气往来。”灵气往来是物象呈现着灵魂生命的时候,是美感诞生的时候。 所以美感的养成在于能空,对物象造成距离,使自己不沾不滞,物象得以孤立绝缘,自成境界:舞台的帘幕,图画的框廓,雕像的石座,建筑的台阶、栏干,诗的节奏、韵脚,从窗户看山水、黑夜笼罩下的灯火街市、明月下的幽淡小景,都是在距离化、间隔化条件下诞生的美景。 李方叔词《虞美人》过拍云:“好风如扇雨如帘,时见岸花汀草涨痕添。” 李商隐词:“画檐簪柳碧如城,一帘风雨里,过清明。” 风风雨雨也是造成间隔化的好条件,一片烟水迷离的景象是诗境,是画意。 中国画堂的帘幕是造成深静的词境的重要因素,所以词中常爱提到。韩持国的词句: “燕子渐归春悄,
况周颐评之臼:“境至静矣,而此中有人,如隔蓬山,思之思之,遂由静而见深。” 董其昌曾说:“摊烛下作画,正如隔帘看月,隔水看花!”他们懂得“隔”字在美感上的重要。 然而这还是依靠外界物质条件造成的“隔”。更重要的还是心灵内部方面的“空”。司空图《诗品》里形容艺术的心灵当如“空潭泻春,古镜照神”,形容艺术人格为“落花无言,人淡如菊”,“神出古异,淡不可收”。艺术的造诣当“遇之匪深,即之愈稀”,“遇之自天,泠然希音”。 精神的淡泊,是艺术空灵化的基本条件。欧阳修说得最好:“萧条淡泊,此难画之意,画家得之,览者未必识也。故飞动迟速,意浅之物易见,而闲和严静,趣远之心难形。”萧条淡泊,闲和严静,是艺术人格的心襟气象。这心襟,这气象能令人“事外有远致”,艺术上的神韵油然而生。陶渊明所爱的“素心人”,指的是这境界。他的一首《饮酒》诗更能表出诗人这方面的精神状态: “结庐在人境,
陶渊明爱酒,晋人王蕴说:“酒正使人人古远。”“自远”是心灵内部的距离化。 然而“心远地自偏”的陶渊明才能悠然见南山,并且体会到“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可见艺术境界中的空并不是真正的空,乃是由此获得“充实”,由“心远”接近到“真意”。 晋人王荟说得好:“酒正引入著胜地”,这使人人自远的酒正能引人著胜地。这胜地是什么?不正是人生的广大、深邃和充实?于是谈“充实”! 二、充实 尼采说艺术世界的构成由于两种精神:一是“梦”,梦的境界是无数的形象(如雕刻);一是“醉”,醉的境界是无比的豪情(如音乐)。这豪情使我们体验到生命里最深的矛盾、广大的复杂的纠纷;“悲剧”是这壮阔而深邃的生活的具体表现。所以西洋文艺顶推重悲剧。悲剧是生命充实的艺术。西洋文艺爱气象宏大、内容丰满的作品。荷马、但丁、莎士化亚、塞万提斯、歌德、直到近代的雨果、巴尔扎克、斯丹达尔、托尔斯泰等,莫不启示一个悲壮而丰实的宇宙。 歌德的生活经历着人生各种境界,充实无比。杜甫的诗歌最为沉着深厚而有力;也是由于生活经验的充实和情感的丰富。 周济论词空灵以后主张:“求实,实则精力弥满。精力弥满则能赋情独深,冥发妄中,虽铺叙平淡,摹绘浅近,而万感横集,五中无主,读其篇者,临渊窥鱼,意为鲂鲤,中宵惊电,罔识东西,赤子随母啼笑,乡人缘剧喜怒。”这话真能形容一个内容充实的创作给我们的感动。 司空图形容这壮硕的艺术精神说:“天风浪浪,海山苍苍。真力弥满,万象在旁。”“返虚入浑,积健为雄”。“生气远出,不著死灰。妙造自然,伊谁与裁。”“是有真宰,与之浮沉”。“吞吐大荒,由道反气”。“与道适往,著手成春”。“行神如空,行气如虹!”艺术家精力充实,气象万千,艺术的创造追随真宰的创造。 黄子久(元代大画家)终日只在荒山乱石、丛木深筱中坐,意态忽忽,人不测其为何。又每往泖中通海处看急流轰浪,虽风雨骤至,水怪悲诧而不顾。 他这样沉酣于自然中的生活,所以他的画能“沉郁变化,与造化争神奇”。六朝时宗炳曾论作画云:“万趣融其神思”,不是画家这丰富心灵的写照吗? 中国山水画趋向简淡,然而简淡中包具无穷境界。倪云林画一树一石,千岩万壑不能过之。恽南田论元人画境中所含丰富幽深的生命说得最好: “元人幽秀之笔,如燕舞飞花,揣摹不得;如美人横波微盼,光采四射,观者神惊意丧,不知其何以然也。”“元人幽亭秀木自在化工之外一种灵气。惟其品若天际冥鸿,故出笔便如哀弦急管,声情并集,非大地欢乐场中可得而拟议者也。” 哀弦急管,声情并集,这是何等繁富热闹的音乐,不料能在元人一树一石、一山一水中体会出来,真是不可思议。元人造诣之高和南田体会之深,都显出中国艺术境界的最高成就!然而元人幽淡的境界背后仍潜隐着一种宇宙豪情。南田说:“群必求同,求同必相叫,相叫必于荒天古木,此画中所谓意也。” 相叫必于荒天古木,这是何等沉痛超迈深邃热烈的人生情调与宇宙情调?这是中国艺术心灵里最幽深、悲壮的表现了罢? 叶燮在《原诗》里说:“可言之理,人人能言之,又安在诗人之言之;可征之事,人人能述之,又安在诗人之述之,必有不可言之理,不可述之事,遇之于默会意象之表,而理与事无不灿然于前者也。” 这是艺术心灵所能达到的最高境界!由能空、能舍,而后能深、能实,然后宇宙生命中一切理一切事无不把它的最深意义灿然呈露于前。“真力弥满”,则“万象在旁”,“群籁虽参差,适我无非新”(王羲之诗)。 总上所述,可见中国文艺在空灵与充实两方都曾尽力,达到极高的成就。所以中国诗人尤爱把森然万象映射在太空的背景上,境界丰实空灵,象一座灿烂的星天! 王维诗云:“徒然万象多,澹尔太虚缅。” 韦应物诗云:“万物自生听,大空恒寂寥。” (原载《文艺月刊》1943年第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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