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學習作(10)】

阿詩莉的故事（4）

  

伍加，2011年3月10日，周四

 

一個月後，阿詩莉坐在輪椅上出院了。爸爸看着阿詩莉的那兩隻假腳，兩眼呆滯，一眼不發。

 

夜裡，萬籟俱寂，只有偶爾一輛汽車急匆匆地駛過，暗紅的尾燈象野獸的一雙眼睛，消失在無邊的夜幕之中。阿詩莉在睡夢中被一陣警車的鳴笛驚醒，她側耳細聽，那不是警車的鳴笛，而是一陣陣的抽泣聲，那是十分壓抑的男人的哭聲，從隔壁爸爸的房間裡傳來。阿詩莉起身，撐着輪椅撞開爸爸的臥室門，只見他用被子蒙着頭，身子象痙攣一樣地不斷抽搐。阿詩莉不顧一切地衝過去，用雙臂抱住爸爸。

 

“孩子，我對不起你呀……”男人的哭聲一旦爆發，就像從高崖衝下來的瀑布，撼人肺腑。

 

“爸爸，您別難受，我這不是好好的嗎？”

 

“是爸爸害了你呀，爸爸應該讓你早點去醫院呀……”

 

“沒事的，爸爸，一切都會好起來的。”阿詩莉勸着爸爸，自己也感到鼻子一酸，喉嚨發堵，淚水順着面頰滴到爸爸的被子上。

 

第二天，燦爛的陽光照亮銀白色的雪地，天空顯得格外藍。爸爸的心情似乎好了起來，他為阿詩莉做了她最愛吃的炸雞翅，晚飯後還專門推着阿詩莉，走到附近的購物中心為女兒買了一雙新鞋。阿詩莉在商場裡碰上了她的同學，她讓爸爸自己先回家，兩個女孩兒在一起有說不完的話，一塊兒在商場裡逛了很長時間。等同學把阿詩莉送回家時，已經將近夜半時分了；爸爸的臥室已經關了門，阿詩莉就簡單地刷了牙，上床睡覺了。

 

大約凌晨五點鐘的時候，有人敲門。通常爸爸會首先起來開門，所以阿詩莉躺在床上沒有動。敲門聲一陣緊似一陣，爸爸還沒有去開門，阿詩莉只好自己起來去開門。進來的是兩名警察，一男一女。 他們告訴阿詩莉一個噩耗：他的父親已經死亡了。

 

“這不可能！”阿詩莉喊叫着，手撐輪椅飛快地沖入父親的臥室。桌上有一張紙條，上面的字跡很凌亂：“阿詩莉：我的好女兒，我愛你勝過一切。沒有我，你會過得更好。爸爸對不起你……”

 

“爸爸！爸……”阿詩莉頓時覺得天旋地轉，眼前一片漆黑。女警察摟着阿詩莉，竭盡全力地安慰她。阿詩莉哭得死去活來，一直哭到背過了氣。

 

警察訓練有素，趕快給阿詩莉做急救處理。“我爸爸現在在哪兒？我要看看他。”終於阿詩莉清醒過來，央求警察道。

 

“你現在最好是不要看他的屍體，”那位男警察說，“他在半夜從高架橋上跌落，我們從他身上帶的證件才找到你這裡，你現在最重要的是保護自己的身體。”

 

阿詩莉沒有等那位警察說完，就又哭昏了過去。

 

兩位警察非常麻利地把阿詩莉抱到擔架上，救護車呼嘯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