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少江: 中國現行體制無法實現共同富裕

剛剛閉幕的中國共產黨十七屆中央委員會第五次全體會議，通過了中共中央關於第十一個五年計劃的建議。這個五年計劃是胡錦濤接管政權後的編制的第一個中期發展計劃，因此人們希望從中看到胡錦濤與其前任不同的經濟發展指導思想。拋開“科學發展觀”、“五個綜合協調”等抽象的詞彙，這個新的計劃似乎也有一些與以往不同的東西。

經濟指導思想中的一個最重要的變化是強調“共同富裕”。“共同富裕”本是一個沒有個性的政治口號，也是世界上所有執政者的都使用的執政綱領。但是現在胡錦濤在中國重提“共同富裕”這樣一個老口號，還是有一些現實意義的。它一方面意味著胡錦濤要從鄧小平的“讓一部分人先富起來”的政策軌道上出走；同時也無異於公開承認中國的分配政策在過去一個時期確實出了問題。

實現共同富裕從來就有兩種方式。一種是革命，一種是民主。革命是共產黨的拿手好戲。通過革命，把有錢人抓起來，或者乾脆把他們的腦袋砍下去。然後他們的財富就歸革命者了。而革命者過去大都是一文不名的窮人，他們通過革命得到了財產，“共同富裕”的目標已就達到了。

用這種方式來實現共同富裕，簡單倒是簡單，但是很難維持。在革命剛剛起來的時候，所有的窮人都有著對富人的怨恨，也有著對迅速掠奪財富的期待，所以激情高漲。但是，窮人之所以窮，有的是由於沒有創造財富的能力，有的是由於沒有得到創造財富的機會。打家劫舍後的共產黨並沒有能解決這個問題。因此，原有的財富消耗後，有效率地創造新財福成了共產黨無法解決的難題。“共同富裕”的目標只好變成了“共同貧窮”的現實。歷史是一面無情的鏡子。無論是前蘇聯共產黨，還是仍在掌握權力的中國共產黨，都是靠這個口號起家的。也都是在這個口號實行不下去的時候走入危機的。前者在危機中砰然解體；後者在危機中放棄了這個口號，轉而強調讓一部分人先富起來，從而得以維持至今。

另一種實現共同富裕的方式是民主方式。就是社會中各個不同的集團在一個自由、開放、民主的社會制度下對話、協商，到達財產分配合理化的目的。在這個制度下，社會不同的階層都需要有自己在政治上的代言人，從而在制定國家的分配政策的時候表達自己的意願。而保證他們有代言人的必要方式之一，是實行一人一票的定期的全國大選。這樣，即使是經濟上的弱勢群體，至少可以定期的行使自己的投票權利，使得制定政策的政客們無法完全忽視他們的利益。這個制度無法保證整個社會生產的最高效率，但是卻可以保證社會不至於由於走向極端，或者說走向像今天中國那樣的貧富兩極分化。

胡錦濤提出要“共同富裕”，但是他卻沒有提出如何在中國實現共同富裕的方式。從戰略層面上看，對現在的中國共產黨而言，前面提到的兩種實現共同富裕的方式似乎都不行。“均財富”的老式革命是要不得的。現在最富的人都是共產黨的官員和他們的親屬，他們不是傻瓜，不會再來一次讓他們自己人掉腦袋的革命。民主也是要不得的。一旦實現了一人一票的定期的全國大選，共產黨百分之百會下台。哪有自己讓自己下台的政客？更何況，在當代中國，權力是財富的來源。一下台便權、錢全無，胡錦濤豈會幹這等傻事？即使他的腦子裡灌了水，還有那一千萬精明無比的黨的幹部，他們豈能讓他這等般的胡來？

從技術層面上看，實行共同富裕的“新”綱領似乎難度也不小。如今的中國經濟，已經高度市場化和國際化。中央政府重新收回財富分配的權力已經遠不如在計劃經濟時期那樣行之有效了。任何試圖收回這種權利的努力，都很可能導致經濟增長的迅速滑坡。一是因為投資者會失去投資的積極性，從而減緩投資甚至撤出已有的投資。二是因為即使中央政府收回了重新分配財富的權利，也難免各級官員從中漁利，中飽私囊的。如此一來，恐怕財富不會在窮人和富人之間重新分配，而只會在官員和資本家之間重新分配。資本家到雖然貪婪，但還是推動經濟發展的一個動力。而官員們則是既貪婪又無能。分配政策向官員們傾斜，資本家當然不敢。資本家一不干，官員們又不會乾，經濟就會滑坡；而經濟一滑坡，共同貧窮的的“社會主義”新時代就會重新到來。

由此看來，胡錦濤的經濟新政在現行體制下似乎沒有實現的可能。換言之，對中國共產黨來說，實現共同富裕是一個無法完成的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