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的手

記者被砍斷手指案發，龐大輿論勢力，強大輿論導向的“出
位”令人側目，我卻無動於衷，到底是我開列的官商媒學利
益集團的主力，他們的“悲慘遭遇”，不至於幸災樂禍，但
除卻懷疑，我有的不過是麻木。
寫過太多抨擊無良媒體的帖子，對裝瘋賣傻的“記者為何頻
頻遭襲”“誰在屢屢傷害記者”問答，我是不以為然的。你
是正義化身，你是偉光正，你沒做虧心事，你無黑惡嘴臉，
你劣跡還少，你整體形象好？“僅今年發生的各種毆打記者
案件就有一大堆”，反省過原因嗎？這一大堆記者該挨打的
少了？可以施以援手，卻守坑待栽，“我在那裡堅持了差不
多一個小時才等到那個場面”，還高談闊論創作心得的記者
不該打？但居然都沒人打！央視《新聞調查》是現今少見的，
我所敬重的媒體欄目，可趙安到趙忠祥的諸多央視醜聞，燈
下黑的調查進行過？而我忍心全部打擊，對已屬不易的《新
聞調查》喊打？還要怎樣，媒界還欠挨打理由與對象，還要
受眾如何受氣？
二指專案組成立，廣東省公安廳親自指揮，中山市公安局經
“辦案民警12個日日夜夜的艱苦奮戰”，六一兒童節，喜訊
傳來，“在社會上造成惡劣影響的中山5.18雇凶傷人案成功
告破”……果不其然，是出醜劇兼鬧劇。形象相當，口碑不
一，恩怨互見，二指連心，終了，警媒一家，警方沒敢怠慢
斷指案，即便鬧劇醜劇，警方還是給了媒體期待的完美交代。
而喜劇的是，說不清是化解恩怨，還是報一箭之仇，破案後，
警方特別強調“這是一宗普通的刑事案件，與被害人記者身
份及其工作並無關聯。”
再回首，關聯一下二指事件中莫名憤怒的無冕之王們的無稽
之談，“媒體同行致函聲援”的想當然理由吧，什麼“醜陋
與罪惡”“腐敗分子黑惡勢力”，什麼“溫沖以揭露性報道
而為人所知”“歹徒報復指向性相當明確。朗朗乾坤，惡勢
力居然膽敢以鮮血斷指，向揭露他們的正義力量示威示警”，
什麼“無所畏懼、勇往直前”“鐵肩擔道義，妙筆著文章”
……怎麼自欺欺人，自圓其說，什麼大跌眼鏡，大傷腦筋，
雲裡霧裡，挾公器而令天下的諸王們現在感慨幾千？視而不
見，充耳不聞媒界過江之鯽般醜聞醜人，真相未清前，正義
與邪惡，道貌岸然與衣冠禽獸誰是誰，完全不過腦子，基本
的邏輯席位不要，公器私用，兩肋插刀筆，一通瞎嚷嚷，嚷
出勢力和導向，真理與勝算就在筆頭了？
更滑稽和醜陋的是，案件已經破了，有無顏面不提，《南方
都市報》記者的手倒變成了三隻，所謂“雇凶報復”，為何
雇凶，為何報復，“妙筆著文章”，為偉光正同事諱，南記
一筆帶過，還好，媒體非南方一團（南方集團是也），比如，
新華網就沒有封鎖消息，而客觀交代了主嫌報復原因：“曾
經為他墮胎數次，如今溫想甩掉她……”同城競技的羊晚集
團，在報道案件偵破同時，則不陰不陽莫測高深地繼續恭維，
什麼《同事感慨談溫沖：老實人待人很溫和》，什麼《同學
痛心說溫沖：有才但內斂大家都佩服》，羊晚似乎在問南方，
老實、內斂與溫和的溫沖會甩掉未婚同居且為之墮胎數次的
女友？
溫記活該倒霉，被甩掉的女友是有錢的香港人，不是白玩的。
你玩得過分，她花得起“五萬元人民幣雇凶”，斷你的指以
明她的志。隨着司法和媒體對案件進一步深入調查，相信還
有“精彩橋段”“爆料”，讓“溫文爾雅”“外表文秀，擇
善固執，一向仗義直言”的他，和“曾經為他墮胎數次，如
今溫想甩掉她……”的他同台騷秀。溫記活該倒霉，還在於
指被斷了，渾然不覺冤債何在，沒有估計到官商媒學共同而
公開的玩弄女性的嗜好，後果竟然很嚴重，居然還有意無意
地慫恿單位和同行扯蛋叫屈，一副無冕之王做到無指之王的
架勢，把鬧劇鬧大了。
小丑鬧大，還充正神，正神可以不用照妖鏡梳妝的？《有些
記者確實該打》的世道，老百姓會相信當今中國公器與公義
劃等號？南方充正神，《的賣相越來越好》，黑省
蘇案中，有關韓桂芝“異鳴”驚人的高爽報道與評論還記得
嗎？《出息了》，從深圳妞妞案到蘇州姜人傑案，
撲火與救場的英姿還有印象嗎？《章子怡是青年領袖》，影
響中國到領導中國，《南方人物周刊》肆意強姦民意，心有
多髒臉皮有多厚，丈量過嗎？而貪污腐敗分子程益中恬不知
恥的扮演民主鬥士形象，有功受賞“新聞自由獎”，被有罪
釋放了，還冠冕堂皇地發表什麼演講，不是“在常識中堅持
謊言”是什麼？……
不否認，包括南方集團在內，當今中國，有正直的記者，有
時或正義的媒體，但畢竟是另類和異端。作為官商媒學利益
集團的“黨組成員”，可以肯定的是，媒體主流是壞的，千
萬別沖正神，更別對着照妖鏡塗脂抹粉後出來嚇人。
引用舊帖中的一段文字供溫沖斷指案中的正神們反省：一些
能夠噎死當事者的“傳詔”常令我忍俊不禁，前有江蘇省委
宣傳部的“指令”：……特別當事人是記者，易產生片面報
道。個別媒體不聽招呼，擅自進行了渲染式報道，違反宣傳
紀律。報紙不是同仁報……現有張德江的“批示”：南都不
能光監督別人，自己也要接受監督。（《喻華峰程益中咎由
自取》）
記者的手，寫和做，知與行，反差太強烈不好。在媒體內心
深處，未婚同居，“對道德和道義的公然挑戰”，女友“曾
經為他墮胎數次，如今溫想甩掉她……”或許算不了什麼，
所謂記者也是人，個人隱私，志趣愛好，生活問題罷了。那
麼，記住，真別充正神，別驚訝“有人竟敢砍斷捉筆手指”
了，別在意“對法律和正義的公然挑戰”，更別噁心吐血地
放言“我們在譴責暴徒的同時，還會揮起筆，討伐黑惡勢力。
歌唱正義和善良……”大家都是人，你玩弄了我，我奈何不
了爾官商媒學公檢法司，以黑制黑，我只有藉助你們的同等
勢力報復，你諒解則個？
港人有言辣手摧花，內地常談黑手作惡，我以為，我們的記
者都不該不能有此二手。說什麼呢，該整肅了，媒體該內部
整肅了，記者的手，記者的心，記者的腦，記者的嘴，記者
的名，還是乾淨點好！

2005.6.2

附文：

有些記者確實該打

南京記者在教育廳被打，而且，據稱，是一群記者先後兩批在教育廳被打，
相關“真相”又是當事記者及同行暴跳如雷述說出來的，我聽到時的第一
感覺：至多犬咬犬的腥聞……
我想到了自己一個帖子的開頭：“我對現在的媒體和媒體人，以及現在的
大學和大學生沒什麼好感，所以，當陳杰人針對大學生的潑墨或者潑污水
事件發生後，我以為是他咬他，一撮毛的內訌，最好一鍋燴一鍋端，不值
得搭理。”（《聲援陳杰人》）
在今天另一個帖子《內幕還是黑幕》裡，我談到自己為礦難和礦工寫過不
少帖子，現在想起來，其實，為媒體和媒體人，我也寫過不少帖子，同樣，
單標題就令人深思，《新聞為誰服務？》《中國媒體：劣跡與形象》《中
國媒體，到了最危險的時候》《“感動中國”還是“感動中央電視台”》
《中國“男記”應該感到羞恥》《怯懦，不要以珍愛生命為藉口》《警察
和記者共同炮製的廈門醜聞》……
南京事件，我料教育廳保安不會無知到無視無冕之王厲害，不知進退與死
活，張狂地先發制記者，事件真相，指不定記者還是保安被打。果然，末
了，事件“定性為一般治安糾紛”。
可事件剛發生，群記激憤，抱團痛斥，南京媒體總動員外，《中國青年報》
《外灘畫報》和《南方周末》等“聞媒”一窩蜂撲過來，恨不能立時把江
蘇省教育廳及保安撕咬得渾身腫脹。
相關過程及性質，有曝光的江蘇省委宣傳部“指令”“暗斷”，而且，我
以為，有剝畫皮意味的“指令”直接間接噎死了省內省外中央地方牽涉進
去不長進的“媒體集團”和“記者階級”，聊舉一段：五、有關媒體對這
次事件的炒作是嚴重違規的行為。省委宣傳部已經通知所有新聞單位，在
公安機關依法作出調查處理前不得報道，特別是當事人是記者，易產生片
面報道。個別媒體不聽招呼，擅自進行了渲染式報道，違反了宣傳紀律。
報紙是黨和人民的喉舌，是黨和政府的輿論工具，不是同仁報，更不是大
字報。違規報道的有關報社領導負有責任。在記者為當事人時，報社領導
不要忘了政治意識、陣地意識、大局意識……
我對各級宣傳部以及教育廳局的態度，有《整頓宣傳部以加強監督工作》
《誰希望教育產業化？》等帖子為證，不必多言。但我還是覺得“宣傳干
事”們“記者為當事人時，報社領導不要忘了……”“同仁報”之類“批
語”拿捏得很好。刀筆在手，欲引讀者同情與支持，何患無辭，打架“糾
紛”上綱上線，老少記們以南京報紙針對江蘇南京廳局相繼刊發多篇批評
性稿件為幌子，自陳挨打“初衷”，不可不謂精心策劃胡攪蠻纏。
為批評而挨打，為正義而犧牲，何等高大和光輝？我就糊塗，南京色官再
受重用事件暴光前後，光輝與高大的南京媒體陰暗渺小到哪裡去了？事不
關己，高高掛起，無謂犧牲，避之不及，惟有自身利益受到衝擊，方假公
濟私，公器己用，飛揚跋扈，撒潑打滾？
高薪維繫，紅包養育，為人民幣服務的一代新聞工作者，除卻為自己打架
鬥毆製造輿論，公器私具或者玩意化，不外“中央級記者國務院記者會上
竟提問‘私事’”，或者，追皇馬索要簽名追到記者發布會，被對方戧道：
“請你保持職業記者的尊嚴，記者是來提問的，不是來簽名的”，諸如此
類醜行，為海內外內行外行側目瞠目。隨着繁峙礦難內幕與黑幕延宕一年
後逐漸曝光，又是“中央級記者”“出彩”，居然“收禮而放棄對真相的
採訪”……
此類記者，被教育廳保安打，被皇馬保鏢打，不但該打，犯賤還犯“天條”，
喪心病狂到發礦難財“收禮而放棄對真相的採訪”的，還應該朝死的打，
打死活該！
我也寫過《向西安媒體學習，勇於報一方不平安》之類，對梁玉珍、李亞
玲、羅剛乃至陳杰人等也表示過敬意或者肯定，但“瑕不掩瑜”，這個世
道，這塊土地上的記者，還是該挨打的多，不打不成器，不打不成材。
當然，草民個人觀點而已。

2003.8.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