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敖在北大，一隻孤獨的耗子

作者：老幺

公元2005年9月21日，李敖在北大演講。

據國內媒體報道，李敖70分鐘演講和回答問題，43次笑聲，不下30次掌聲，可見現場氣氛之熱烈。

然而正如李敖所言，“為什麼克林頓講演現場全體全國播出，連戰的演講現場全體播出，我李敖在這兒為什麼要想想看再播出？”

事實上，“想想看”後還是沒有播出，不僅沒有播出，連演講實錄都沒有刊載。倒是網友們，海內的、海外的，看過演講辭的、沒看過演講辭的，開始了一如既往的、罵街式或歡呼式的討論，或者說是灌水。

李敖是個有趣的人，或者說是個無聊的人，因為有趣的人通常也是無聊的人，反之亦然。

這是老幺以前對李敖的看法，確切地說是2005年9月21日之前的看法。

然而演講之後，老幺以為李敖更像一隻耗子，一隻驕傲的耗子，自信的耗子，懂得生存的耗子，同時也是一隻孤獨的耗子，勇敢的耗子，甚至可以說是偉大的耗子。

李敖的驕傲、自信、懂得生存毋庸置疑。從“沒有人比我李敖古往今來，爭取言論自由最多的，我寫過100多本書，有96本被查禁”可以讀到他的驕傲，從“白話文前三人：李敖、李敖、李敖”可以看到他的自信，從他把牢底坐穿後名譽雙收可以知道他的懂得生存。

然而首先李敖是一隻耗子。他在演講中總結的人民和政府的五種關係:

1. 政府這麼壞, 我不要活了，我“梗了”，就是我死了
2. 我玩不過你, 我“顛了”，就是跑了
3. 我“得了”，貓起來了，就是藏起來了
4. 我“菘了”，就是我怕了，我不和你玩了
5. 我“火了“，我和你幹上了，我生氣了，忍無可忍的時候反了

這看似嬉笑怒罵、無哩頭式的調侃，實際上舉重若輕，有着相當的現實意義。而李敖接下去擺事實，講道理，重點批駁了第5種關係，說“1932年美國群眾在中央政府盤居不屈，政府開槍！1953年德國群眾盤居不屈，開槍！1956年匈牙利群眾盤居不屈，開槍！1970年美國又來了，又開槍！”

明白人都知道他在含沙映射6.4。“現在全世界任何政府的統治者用機關槍，坦克車，所以我說，人民要聰明，爭取自由要靠智慧”

演講到此，如李敖所說，“我講我的心裡話給你們聽，我回頭看，除了我們的劉長樂老闆（註：鳳凰衛視老闆）以外，主任及校長都不太笑，我一回頭看，就很緊張。”

他當然知道“主任及校長都不太笑”的原因，所以索性幽它一默，“他們不算本領（指北大主任及校長不太笑），我在內地最佩服的一個人叫做丁關根，你和他討論問題絕對不笑，臉繃着一路繃到底，我真的佩服。中國歷史上有一個人和丁關根一樣了不起的，叫包公，他也不笑，所以宋朝人當時有一句諺語叫做“包公笑、黃河清”-----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老幺孤陋寡聞，在這之前從來沒有聽到過有誰把丁老闆和包青天相提並論，因此禁不住捧腹大笑，由此也可見李老頑童的“頑力”。

然而也正是如此，許多人批評李敖圖口舌之快，“一個被言論自由慣壞的瘋子，無品行，無良知，是個小人”；還有人評價，“覺得他就是捏軟柿子，見到尖銳的話題就總躲，說半天還是個菘人之列的。”

然而正是這個許多人眼中的狂人、小人、菘人，在大陸公開說，

“共產黨有它自由的成分，過去被打壓是一個錯誤，所以我們總覺得共產黨一黨專制是錯的，必須說，整個的原因出在原來的馬克思那裡”

他也說，“你們要革命你們玩不過坦克車…我們要和共產黨合作，其實他們人太多了一點，現在共產黨是6900萬，比台灣人口多3倍，可是沒有關係…我們還有老百姓。13億人口和6900萬比起來是19：1”

他甚至可以說是語重心長，“我們想想看，今天你們的責任是什麼，就是背後有這麼多的人。你們贏了13億，所以你們到了北京大學，不要以為了到美國得了博士就完了”

如某位網友所言，“他說的幾乎是所有大陸人都 不敢公開說的真話、箴言啊！他是一個孤獨的鬥士，一個年邁但 是 仍然孤獨戰鬥的英雄！中國現在沒有熱血青年了，只能靠一個老 人說 真話！”

這位網友的結論也許是下得過於草率了。這不，在若幹個標準學生幹部式的提問中，還是有同學大膽地問道，“在今年的早些時候，敏瑞芳書記曾經提出一個觀點，大概意思是說對於有反動言論的老師應該清出課堂，我想您對這樣的觀點有什麼評價？”

所以李敖說得沒錯，“共產黨說，下一代的共產黨很聰明，我看到胡錦濤真的很聰明。我們也很聰明，這個時代對我們也很有利。”

Laoyao2018@yahoo.com
2005年9月24日，於美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