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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世纪的“猪仔”
送交者: swxjys 2006年12月28日10:41:09 于 [天下论坛] 发送悄悄话

记得小的时候看过一个电影,记不清楚名字是什么了,讲的是清朝时期白鬼子伙同官府绑架老百姓,送到海外做劳工(当时叫“猪仔”)的故事。结局是什么也记不大清楚了,只记得当时自己是很愤怒的,想着应该把白鬼子和贪官们统统杀掉才能解气。没想到20多年以后,自己都不用别人绑架,反而还出着钱(还好不是心甘情愿地,只是拗不过老婆的主意,算是有一点自欺欺人的心里安慰)不远万里地跑到加拿大来做劳工。
来的时候想着随便找一找工作,同时到处玩一玩,等二、三个月以后,工作找不到,钱也用得差不多,那老婆即使再不愿意,也只有断了做劳工的念头,跟我回国做主人去。所以都没有跟原来的单位请假,借着暑假的机会出来的,想着9月开学时怎么着都能回去了。常言道:“人算不如天算”,这一来就走上了“不归路”。工作很快就找到了,干得和国内差不多,只不过在国内是老板在这里是小兵。虽说是contract,而且工资也不高,但听周围的新移民们说这已经有点象奇迹了。这下老婆高兴了。我再怎么不愿意,想着家庭,想着小孩子的前途,就只好先当一当劳工吧。
那时家里的生活水平比在国内时差远了。近一半的工资付了房租,剩下的就只够生活费了。买东西只能到最便宜的店去买,质量就可想而知了。儿子的玩具大部分都来自Dollar店,去吃麦当劳都要好好计划一下,看会不会超支;来了相当长一段时间都没有上过餐馆。在国内生活时间长了,不习惯用二手的东西,不是生活必需的家具和电器只好一概不买,家里基本上是徒有四壁。没有车,生活上非常不方便,不管是严寒酷暑,都要去等公车。严冬时,公车常常迟到,有时在凛冽的寒风中一站就是40来分钟。因为心疼儿子,只好让老婆在家陪他,自己一个人去买东西。买完一周的菜,要大包小包地往公车上搬,到站了再往家里搬。工作上,虽说是技术活,我一周干的活鬼子要一个多月才干得完,而且还经常????任也睿晃以诹ぷ鞯氖焙颍碜尤从质莄offer break,又是lunch break地偷懒聊天。但鬼子的工作是continue的,工资比我高,还有福利。这就不能不让人联想到“猪仔”的事情。感觉自己的生活有点“猪仔”的味道。当时真想炒了老板回国算了。可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头,虽让我要到异国他乡来呢。
半年多后,contract一满,老板就迫不及待地给加工资,转continue,给福利,把我留下来继续干。这回老婆就更满意了。买了新车,每天都要围着车转几圈。加上周围新移民羡慕的眼光,老婆都快忘了自己该干什么了(出国前她许诺努力读书的)。登上这级台阶,还没开始高兴呢,就发现自己还是“猪仔”:工资的三分之一付了房租,三分之一拿去付新车的分期付款、车保险和汽油钱,剩下的三分之一也就只够生活费的了。生活水平虽有了点改善,但仍和以前一样,属于贫困阶层。工资仍然比鬼子低,工作虽是continue的,但是属于fund support, 不是permanent 的,大部分鬼子都是permanent的。“猪仔”的形象总在脑子里打转,心里十分地不爽。
古人云:“树挪死,人挪活”。不让我们这颗中国钻在这里发光,我们换个光亮的地方去。主意一定就马上修改简历,遍地撒网,重点捞鱼,很快就有了回音。这下老板着急了,眼看“劳动模范”要被别人挖去,再找一个谈何容易。于是又是加薪,又是提职,外加许诺其他好处,一副豁出去也要把我留下的阵势。我表面上好话说尽,心里却想:你早干吗去了?我要求又不太高,你心里要有公平秤的话,给你当一当劳工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第二个工作的工资比第一个高了很多,已经超出了所在城市的中等个人收入,但家庭收入仍然低于中等水平。这时家里又添了一口人,生活必需支出有增无减,再加上老婆手开始松了,买东西要买好的,要上餐馆,要到处玩玩。结果是银行帐户上的数字有减无增。但不管怎么说,生活有点人样了。
随着对社会逐渐的了解,我又渐渐地看到了“猪仔”的影子。虽说我的生活比一部分鬼子还要好,但那都是一些不学无术的鬼子,有一些连高中都没有毕业。绝大部分有本科学位又有我这样工作经验的鬼子的工资比我高的很多,而且工作都比较稳定。生活自然就比我等舒服多了。在工作单位里,老板只信任和我一样职位的鬼子,无形中把他定为小老板(工头性质)。大家也许都知道,有点本事的或资历高点的鬼子都做老板或找到更高一些的职位,鬼子工头的水平可想而知就一定好不到哪去(但工资比我高很多)。老板整天忙着在外面开会、找钱,所有技术活(包括设计和实施)都让鬼子工头负责,鬼子工头瞎指挥,我等一帮人照他的设计什么也做不出来。心里一着急,跟老板谈了一些建议,老板转头就去和工头商量可行性,然后再对我说:“好主意,你就照这么做。”几次之后,我那“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责任心深受打击;再加上鬼子工头暗地里使坏,拼命建议老板让我而外再照他的主意做,这样我相当于在干两份工作,忙得不可开交。无奈之下,只好改变策略,坚持照方拿药的方针,所有人都皆大欢喜;只是公司的股价几年之内缩水三分之二。
这时,老婆完成学业,在另一个城市找到一个薪水比我还高的工作。经过一番努力,我也在同一城市找到了和原工作差不多的职位,算是彻底摆脱了贫困的窘境。老婆也终于又找回了在国内的恶习----逛街买东西,家里也焕然一新。看着她经常大包小包地往家里搬东西,信用卡帐单上的数字一天天地累积,有时一张卡上的数额就比我刚来时一个月的工资还多一倍,心里总是感到不踏实。虽说付清帐单没有什么问题,而且她也艰苦奋斗了好多年,不好意思再委屈她,但想着我们的工作都是contract的,一、两年内没什么问题,谁知道几年之后又会怎样?再说在工作和社会地位上,我们还是难以摆脱“猪仔”的影子。我的薪水和职位永远只能和学历、资历和工作成都比我差很多的鬼子相比,而且象我这样的人,不是什么出色的人才,薪水和职位基本上已经是到此为止了。这就不能不让我时时想到:“我们究竟是不是新世纪的猪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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