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代中共領導核心的功與過

馬悲鳴

中共第三代領導核心江澤民（黨）內禪（讓）大典正式結束。中共的黨政軍大權由紅軍時代土地革命的兩位領導人毛澤東、鄧小平，經也是土地革命時代的解放戰爭時期入黨的江澤民，交到政治輔導員出身的64年毛澤東重提階級鬥爭時入黨（估計參加過農村四清工作隊）的胡錦濤手裡。標誌着戰爭年代的老共產黨人全部退出政界。

即使若干年後中共最後還是垮了台，也得承認共產黨的勝利。畢竟沒有垮在打天下的一代手裡。而大陸有心推翻共產黨統治的右派、造反派和後來的民運分子，沒能在共產黨打天下的一代手裡將其推翻，就得算失敗。其中右派方勵之現在已無話可說。造反派楊小凱連江澤民內禪交權都沒來得及看到就見上帝去了。

我不喜歡共產黨的統治。過去對深居簡出的毛鄧老一輩領導人缺乏直接的了解。所知儘是宣傳部門加過工的消息，不是很準。但政治輔導員我是直接見識過，並不怎麼樣。

如今中共第三代領導人既然已經全面內禪交權。不妨簡敘一下他們的功過。本人不是御史大夫，既不曾入過團，更不曾入過黨，並不了解內部詳情，只能站在外邊旁觀，粗略地論述一下。

一、毛澤東自論功過

毛澤東臨終自我總結“三七開”時說過一段話，大意是說∶我平生幹了兩件事。一件是把日本人請回了老家，把蔣介石趕到一群小島上去了。另一件就是發動了文化大革命。這兩件事，第一件持異議的不多。第二件持異議的不少。

總的來說，毛的第一件事的功過不是很好說。但第二件事肯定是罪過。毛澤東不管發動了多少政治運動，其矛頭一直是指向階級敵人和黨外的。文革卻把矛頭指向了黨內。

毛澤東把矛頭指向黨內各級幹部的文化大革命運動之所以是罪過，因為他違背了最起碼的商業道德。不管老毛髮動的其他政治運動如何殘酷，畢竟挨整者都是他的敵對階級和集團。唯獨整黨內走資派時，把給自己打工的全黨老幹部一鍋端交給了群眾去虐待。而這些老幹部的所謂“罪行”，不過是忠實執行了他毛主席親自製定的革命路線和各項方針政策而已。

給毛澤東打工的黨內老幹部都是不要工錢白干的，而且死了白死。打下天下不論功行賞，封侯拜將，給以世襲特權倒也罷了。怎麼能把他們一鍋端交給群眾去虐殺呢？文革老幹部死亡十六萬，比解放前任何一場戰爭陣亡的都多。

整個共產黨奪權的理論來自馬克思主義。而馬克思主義的理論核心是剩餘價值理論。剩餘價值理論所論證的不過是雇主階級在兩個市場競爭，產品市場的銷售壓力和勞動力市場的就業壓力之下，儘可能地少付勞動力費用而已。雇主不但不能把打工仔交給暴民去虐待，而且不能不付工資地白干。

毛澤東把整個老幹部隊伍一鍋端交給群眾，除了能引來了楊小凱這種造反派在其《中國向何處去》一文里大唱讚歌，幸災樂禍之外，把中國社會的人際關係，尤其是勞動力市場的交換關係整個給毀了。這災難性的後果就是到了今天也遠遠沒有消除。雇主隨便虐待雇員的事層出不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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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向何處去？（摘錄）

楊小凱

大家都知道一月革命中一個最大的現實就是90%的高幹靠邊站了，當時從湖南來看，張平化、章伯森、華國鋒之流的權力小到零，從中央來看，財政部，廣播局等部門紛紛奪權，李先念、陳毅、譚震林之流以及代表他們的周恩來的權力也大大下降，當時的財產到誰手裡去了呢？到組織起來自己掌管城市、工業、商業、交通等等的（黨政財文大權）充滿着無限熱情的人民手裡去了。社論所號召的“人民群眾自己起來掌管社會主義國家的命運，自己管理城市、工業、交通、經濟真正實現了”，一月革命風暴在一個短時期內由官僚們手中轉到了熱情澎湃的工人階級手中。社會忽然發現，沒有官僚自己不但不會活不下去，反而活得更好，發展的更自由，更快。並不是象官僚們在革命前嚇唬工人們的那樣，“沒有我們，生產會崩潰，社會會混亂得一塌糊塗不可收拾”。實際上沒有了官僚和官僚機構，生產力得到了很大解放，煤炭部垮了，煤照常出，鐵道部垮了，運輸照常進行，省委各部都垮了，各種工作照常進行，而且工人階級的生產熱情，主動性大大得到解放，工人們在一月份後已管理工廠的情景，真是令人感動，工人第一次感覺到“不是國家管理我們，而是我們管理國家”。第一次是感覺得為自己而生產，幹勁從來沒有這麼大，主人翁的責任感從來沒有這麼強，長沙紡織廠等地還創造了造反班等無數新鮮東西。

（這就是楊小凱經濟學。根據八年後的調查，中國的經濟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馬悲鳴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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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鄧小平功過論

如今人們說起鄧小平的功過無非是改革開放之功和六四鎮壓之過。其實都不對。改革開放是功過參半的。由毛澤東建立起來的，艱苦樸素的價值標準被破壞得蕩然無存，領導一切的工人階級和貧下中農又重新淪為勞動力市場上待價而沽的廉價勞動力。但同時，國民經濟獲得了空前發展，民生大幅度提高，尤其是被文化革命阻斷的中國技術力量的再度提升。

或許有人說，不管改革開放有多少罪過，但畢竟，繁榮了經濟是不爭的事實，所以應該算是鄧小平一大功。問題是，當初關閉市場經濟時，鄧小平也是協助毛澤東、陳雲等人出了大力的。就算改革開放是從老虎脖子上解下了鈴鐺，問題是當初誰把鈴繫到老虎脖子上去的？

當然也有鄧小平之手！

就算改革開放的功過比為二比一吧。那當初搞計劃經濟時鄧小平所出之力也抵得上一份過了。兩個一份之過相加，正好抵消了二份之功。故，所謂的改革開放，對於鄧小平本人來說，是功過參半，而且有濃重的自我糾正錯誤成分。算不得什麼功勞。

當然了，象放棄計劃經濟，改行市場這種事，因為中共航船偏航偏得太厲害，扭轉舵把子良非易事，非鄧小平這等重量級舵手，扳不動舵。不要說這事若拖到胡錦濤手裡扳不過來，就是在江澤民手裡也扳不動。況且毛澤東活得太長，給鄧小平留的時間太短。毛澤東生前最後階段發動的文化革命製造出來的阻攔自由市場經濟的左派勢力太過強大。鄧小平也不得不狠下猛藥。

除了改革開放，毀譽參半，鄧小平當政時明顯的功過各一。功是六四鎮壓，過是對越戰爭。如果不是鄧小平斷然採取的武裝驅逐措施，一舉中斷了循環革命運動，給我大清當今聖母皇太后菜市口誅戮譚嗣同開始的流血革命畫上了一個血紅的休止符，這種比賽誰更左的革命還會無休止地循環下去。止戈為武。中國的革命，以流血始，以流血終。這是沒辦法的事。但止住着禍國殃民的循環革命，確是鄧公的不世之功。

鄧小平之過是對越戰爭。此事也不用我多說了。如今中越雙方都不願再提這場戰爭。雙方各自十萬健兒埋骨疆場，沒有換來一寸邊境線的更改。

這場戰爭對內來說，是鄧小平牢握軍權的一步。哪個表態支持過毛澤東文化革命的軍區司令膽敢不執行命令，立刻撤換。最著名的是廣州部隊司令劉興元。如此重大的掉轉航向的經濟改革如果不能牢牢控制住軍權是不可能成功的。但如果不打一仗，剛經歷過文化革命三支兩軍的解放軍是否聽令，就沒有把握了。

這一仗的對外意義除了教訓地區小霸和策應正在遭越軍入侵的民柬以外，有買好美國的意思∶您老人家剛在越南吃了敗仗，我收拾了它給您老人家解氣。

但六四完全合理合法的武裝驅逐遭到舉世痛責，美國不但帶頭懲罰中國，而且解除對台灣軍售的禁令，向台灣出口最先進的大陸空軍無法抵敵的F-16戰鬥機。

中越情誼深，同志加弟兄。結果兄弟相殘，買好外人。六四使鄧小平看到，這種東方式思維的「買好」在西方式思維里毫無用處。鄧小平這才知道美國之不可恃，趕緊在是年十月請來越方在成都召開停戰會議，結束了這場曠日持久的社會主義內部的兄弟相殘之戰。

但中越關係再也恢復不到戰前那種“同志加弟兄”的地步了。

三、江澤民執政功過論

以前我曾在《愛國的賣國，賣國的愛國》裡提到江澤民在蘇聯八一九政變解體前夕，簽署了中蘇確定現有邊界的條約，錯失了收復尼布楚條約以降失地的機會，結果遭到民運陣營的喝彩。楊建利托賀文捎話，要把拙作收入到他編纂的《紅色愛國者的背後》一書中。由於我剛遭到鄭義的無端誹謗，便斷然拒絕了楊建利的邀請。

事後想起來，此事雖然是江澤民當政時簽訂的，但當時鄧小平猶在。這麼大的事肯定不是江澤民能拍得了板的。而且從當時的局勢看，正是六四武裝執法後遭到國際社會同聲譴責，鄧小平才醒悟到美國之不可恃之際。

與此同時，他很有可能考慮到中國在毛澤東治下，為了挽回因林彪外逃而失去的民心，主動買好美國，充當反蘇馬前卒的遺害。為防止中國再度成為美蘇兩大國夾擊的對象，不得已向蘇聯示好，與之簽訂了永久固定現有中蘇邊界的條約。

說來說去，還是由於六四這幫國賊的禍害，才使中國永久失去了收復失地的機會。而民運的老中青三代，阮銘、曹長青和王丹已經全面投靠台獨民進黨的陳水扁政府，當地到的賣國賊去了。

另外，江澤民任內由於改革開放而導致的中國經濟伴隨着腐敗同步的大發展，也不過是鄧小平這付猛藥的執行者而已。既然在鄧小平那裡都是毀譽參半，在江澤民這裡更是毀譽參半了。

江澤民的一功一過是，解除軍隊的經商權之功和提前放棄地下核試驗之過。

在改革開放之初，因為民用技術不行，在萬里主持下將大批技術力量雄厚的軍事工業轉為民用生產。這在技術領域裡是說得過去的。但隨後，趙紫陽就批給了軍隊經商權。

軍隊如果有經商權，軍心還不就都散了。難怪當時在台灣執政的李登輝信心十足地宣稱∶全世界的軍隊只有解放軍一家是有經商權的。如果中共膽敢開打，我用一億美元買它一個軍長。只需三十億美元就能收買它三十個軍，它還怎麼打？（大意，非原話）

結果江澤民果斷採取措施，下死命令解除了軍隊經商權。軍隊是有槍的，在如此重大的利益誘惑之下，豈能善罷甘休？在解除解放軍的經商權過程中，遭到軍隊的武裝抵抗，死了不少人，包括一名少將。但最終，解放軍的經商權還是被解除了，使中國軍隊和全世界軍隊一樣，成為公共財（public goods）。

此事因為名譽不好，故沒人肯提，但確實是江澤民一大功勞。否則，中國軍隊將和金三角的軍隊性質一樣，成標行了。

如果說解除軍隊經商權是江澤民一大功的話，那麼當初批給解放軍經商權可是趙紫陽一大過。而這餿主意十有八九是趙紫陽智囊團出的。

江澤民執政的一大過和鄧小平一樣，太買美國的好，竟然提前終止了地下核試驗，而沒有給美方叫高價。尤其這已經是六四之後，美國已經解除向台灣銷售先進武器的禁令，賣給了台灣F-16戰鬥機。

中國在接受核俱樂部成員的勸阻，中止地下核試驗時，應該趁機逼美國答應不再向台灣出售先進武器。如果美國再賣，則中國就恢復地下核試驗。

中國政府在江澤民統治下輕易放棄了能迫使美國不再向台灣出售先進武器的有效籌碼。結果造成目前台灣正在從美國大肆進口先進武器，包括潛艇和戰斧式巡航導彈，聲稱能直擊中南海。而且台灣方面有恃無恐，陳水扁聲稱決戰境外。台“國防部長”聲稱，絕不能等到解放軍開火，只要對方軍隊集結到一定程度，便要展開先發制人的打擊，直攻長江和珠江兩三角洲工業人口密集區和三峽大壩，以水淹七軍。

而中國大陸方面竟然沒有任何籌碼能阻止得住美國的這種無外交關係的軍事銷售。這是江澤民自廢武功，主動提前終止地下核試驗的結果。

有核國家限制它國核武器是有技術標準的。他們只限制本國已經過時，而他國尚未過時的那些低水平核試驗。他們自己在簽訂限制核試驗條約時，已經掌握了高於被限制水平的核技術。

美國絕不是自廢武功的傻瓜。而且從美國這次事後證明毫無證據的擊滅伊拉克之戰的過程看，以消除大規模殺傷性武器為名，武裝迫使中國就範不是不可能的。

由於美國重新開始大規模軍售台灣，不但和平統一的機會已經喪失，而且武裝統一的機會也差不多喪失了。

中華故物在台灣。中國人將永遠忍受這喪失鎮國神器的徹骨之痛。

說到底，江澤民還是老實人。在他毫無思想準備的情況下，天上掉餡餅，忽然大位內禪到了他的頭上。而十五年之後，他又按照前任囑託，把大位內禪了出去。在中國歷史上第一次真正實現了儒家理想的禪讓。

帝堯培養舜接班。舜羽翼已成之後便流放了帝堯，對外宣稱是禪讓。堯流放了十五年才死。帝舜命禹治水。禹積功成勢之後把帝舜流放到了南方蒼梧之地，對外也宣稱是禪讓。舜也死於流放之地，才有娥皇女英的斑竹一枝千滴淚。

在禹的部下益的勢力漸成之際，禹的兒子啟奮起將其擊滅，才確立了以世襲為合法標準的接班人制度。

後世曹丕逼迫漢獻帝禪讓時曾言∶“我今始知舜、禹之事也”。後來司馬炎依樣畫葫蘆，迫使曹氏禪讓了天下。然後是宋、齊、梁、陳，挨個兒“禪讓”。儒家所提倡的和平禪讓制度一次也不曾認真實現過，全是武力逼迫。到了台灣，老蔣還是把天下傳給了兒子。老毛雖然把天下給了老華，但畢竟還是任人唯親，更何況也沒立得住。

中國有史以來，只有江澤民是在完全不知情的情況下禪入，今天又毫無保留地禪出。儒家兩三千年的理想境界到今天才算貨真價實地真正實現。至於是否能保持的下去，現在還很難說。但那畢竟已經沒有江澤民的事了。

祝江澤民先生健康長壽。

馬悲鳴

2004年9月1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