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在家,照老爺子說法,叫百無禁忌,其實呢,還是有的.比如,小的,不能告長輩的狀,人前人後都不可以.老爺子TAKE ADVANTAGE,老是去惹孫輩小少爺:’嗯,小將軍,今天肚子吃的這麼大,同學要笑你,笑煞笑煞.’被叫小將軍的小少爺正為體形苦惱,天天下決心減肥,天天要等到明天執行,對這類話題很敏感.老爺子老說他,他在他面前就肚子老憋氣縮進去,看起來可以FLAT些.次數多了,小少爺就找人告狀.顯然,家裡是告不通的,就告小朋友.小朋友的家長和他的家長呢,是有飯一起搶的朋友,最後又轉回來.老爺子,就又多了說他的口舌:’啊,還告狀,告了肚子就癟掉啦,看看,有氣,鼓得象只小西瓜.’說着,老手指就去捅那小西瓜.小西瓜哼哼哼地,眼睛直翻,老爺子又說:’啊,還翻白眼啊,難看煞了, 難看煞了!’這下小少爺忍不住了,要告狀,但又不能告長輩啊.最後,跟GRANDMA的對話就偷梁換柱成這樣:’grandma,你的husband 很annoying.’ Grandma也妙:’annoying 誰啦?’
‘嗯, 嗯, annoyed 他的 third generation.’ 嗯,都在念文稿似的,都跟自己沒關係.
老爺子進醫院做手術了,早起亂鬨鬨的,人進人出,看小少爺屋裡沒動靜,也就不叫他了.大家前腳進醫院,後腳手機就尖銳地叫起來,拎起來,裡頭小少爺變了的聲調象破唱片似地吱喳亂叫,放遠點才聽清是問老爺子手術做咋樣了:'can he survive?can he,can he,can he?’安撫了他,叫他再睡會兒,要記着禱告,那頭帶着哭腔答應了,又關照他不能上網,因為有電話要進出.
一天忙又緊張地過去了,你搶我也搶,都搶着要值大夜班,終於安排定,硬把老婆婆強行架回家.快半夜了,個個累的要死,忙忙地就便吃點趕緊準備睡覺.惦念小少爺一天自管自,摸進少爺屋看看,卻摸不着孩子,一着急,就叫喚.哎,那邊grandma房裡小少爺睡蒙蒙的聲音傳了出來,他在那兒小被子裹裹等睡着了.這會兒正和老婆婆說着話.大家進去一看,老的摟着小的在懷裡,淚巴巴.原來,小少爺怕她第一次沒有grandpa陪要sad,所以,'Grandma, don’t be scared, 我(拍着肉乎乎的小胸)來當 grandpa 了,你就不sad不lonely 了.'大人,誰也沒替老婆婆想到這茬.
小少爺睡覺向來跟造反一樣,從床上能睡到床下,蓋的墊的能全捂着腦袋卻光着屁股,花樣百出.陪老婆婆了,小被子裹着,象小貓窩在身邊,絲毫不亂,每天早起就問有沒有誤踢過人.一晚,兩晚,直到老爺子回家.那幾天,不上網,洗碗,倒垃圾,給每人進出hug加kiss.天天晚上對Grandma勉勵加鼓勵,’Think positively, Grandma, if you think positively, things will turn out good.’ ’Everything will be back to normal, don’t worry.’ ’God is the healing.’ ’I am sure Grandpa will be home soon.’小嘴,吧啦吧啦,小手,啪噠啪噠拍着老婆婆的肩.
某天,老爺子能多講幾句了,就提小少爺這幾天沒有人管吃喝可憐,轟人回去,只留一個,看人走門口了,老爺子還要撐着追一句:’告訴他,我MISS他買來抹去,買來抹去.’
買來抹去的雞毛信,巴巴兒地送到了,小少爺淚汪汪非要去醫院不可,立刻就要去,結果專程送公子探房.進了特護病房,護士不讓進,說少兒不宜要止步,小少爺不干,拿出十萬個為什麼來討說法,最後被他爭取到一分鐘,還不能碰.老小二人離三尺對望,不歇氣地對講買來抹去,老虎油倒來倒去. 從此,小少爺對這家醫院印象壞透,天天說他門不FAIR,搞年齡歧視云云.
I am old enough! Ok? My Grandpa is good enough! Ok? We are human beings! Ok? Don’t they understand? We have HEARTS!
HEARTS, 是HEARTS,老爺子和小少爺,連着心也連着肺.一對兒的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