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蒙召经历:一段关于「呼召」的神学探讨 | 曾劭恺 |
送交者: j9j9 2016年04月25日10:53:16 于 [彩虹之约] 发送悄悄话 |
这几年常有人问我:为何决定走上全职事奉的路?同样的问题,可能有许多不同的意思。有些人可能很纳闷,我明明有很多的路可走,为何偏偏选择读神学?也有些人可能正在考虑全职奉献,想参考我蒙召的过程。
因此也常有人问我:怎知全职事奉是从神而来的呼召?这类关于呼召及全职事奉的问题,其实并不容易回答,因为在我自己的蒙召经历中,并没有一般人所期待听到的超自然体验,诸如「神迹」、「特殊印证」、听到「神的声音」等。
事实上,一般华人教会对「呼召」的认知,跟宗教改革的理解有很大的出入,因此当我谈到我的蒙召经历时,往往不免需要先进行一段关于「呼召」的神学探讨。在这篇文章中,我将尝试揉合我的神学理解及个人经历,与读者分享我蒙召的过程,盼望我的分享对于各行各业的基督徒都有些参考价值。 不久前有一位很优秀的法律系学生问我:「曾传道,你是怎么知道读神学是神给你的呼召的?」我反问:「那么你又怎么知道读法律是神给你的呼召呢?」华人教会中,许多基督徒对「呼召」有两种普遍的误解。第一种误解是,所谓「属世」的专业,不论士农工商、律师、医生、家庭主妇,都跟基督徒蒙召所行的天路没有直接关系;这些「属世」的专业,不需从神而来的呼召。第二种误解是,所谓「属灵」的专业,如宣教士、牧师、传道、神学院教授等,需要直接从神而来的特殊印证与呼召,因为这些职业不属于这个世界,而属于「天国」。 然而,宗教改革时期,马丁路德提出「信徒皆祭司」,意思是,所有的基督徒,不论从事什么行业,都蒙神的呼召,全时间事奉神。路德主张,所有基督徒在世上都有「两个国度」的双重身份:我们以神国度的子民之身份,暂居在今世的国度。在今世的国度,我们可能是神职人员,也可能是政府官员,而这些都不是我们永恒的职份;我们永恒的职份是神国的祭司,我们的责任就是敬拜三一真神,不论我们今世从事什么行业。这是上帝在基督里给每个信徒的呼召:不论我们在地上的工作是什么,我们都蒙召全时间在工作岗位上、在家庭中、在社会上、在每个日常生活的领域里事奉、敬拜神。 路德所提出的这种「两个国度」的观念,并不主张基督徒去影响今世文化,只强调每个信徒都必须作「全职基督徒」。然而,到了十六世纪末及十七世纪,在加尔文的影响底下,清教徒对「呼召」有了更加完整而透彻的理解。清教徒牧师PeterBulkeley有句名言:「若神是掌管我们的神,祂就必须在每件事上掌管我们。」路德将类似的观念应用在信徒的个人生活上,而清教徒则是将其应用在社会文化的每个层面。
根据清教徒的教导,从个人到家庭、教会、社区、国家等,都在神的主权底下,而基督徒有责任替神收复这些暂时堕落败坏的领域。这就是后来荷兰改革宗发展出来的「文化使命」的观念。十九世纪荷兰改革宗神学大师、曾任荷兰总理的AbrahamKuyper这样说:「在人类存有的范围里,没有一方吋的空间是万有之主宰基督不指着它,并吶喊:『我的!』」 由此可见,清教徒的「呼召」观,比路德的理解更加积极。路德认为基督徒在地上每时每刻、在所作的每一件事上,都应以神国度的圣洁为念;清教徒认为,基督徒不但应当如此,而且基督徒有责任影响、更新今世的文化。路德认为今世的事物本身并无永恒的价值,而清教徒则认为,到了神更新天地的那日,在今世一切「金银宝石的工程」是要存到永远的(林前三12-15)。
所以清教徒主张,基督徒应当在每个文化领域、各行各业当中建立神国度的基业。路德认为「今世的国度」只是暂时存在,唯有神的国度存到永远;清教徒则强调天国的降临、神的旨意行在地上如同行在天上,亦即,神在整个救恩历史当中,不断进行收复所谓「今世的国度」的工作,而所有的基督徒都有责任参与在其中。也因此,每个基督徒在决定自己专业时,都必须聆听从神而来的呼召。
尽管神职人员的呼召有其功能上的特殊性,但在本质上,所有职业的呼召都应当是同等神圣的(正如主日在一周七日中有其特殊性,但神乃要求我们将每一天都分别为圣,不要只作所谓的「SundayChristian」)。神给我们每个人的呼召就是:在世上作光作盐,在所有文化领域、各行各业中宣告基督的主权。这就是所谓的「文化使命」。 那么,基督徒在生涯规划当中,应如何领受神的呼召呢?我们怎知现在从事的工作是神要我们作的?我们怎知神是否呼召我们继续留在美国,还是回到中国?我们怎知神是否呼召我们去读神学院、读了神学院之后应该当牧师还是宣教士?又或者神呼召我们去读法学院而非神学院、应该作人权律师还是专攻商事法?或者,全职家庭主妇也是个极为神圣的行业,是马丁路德说的「家庭祭司」,而这神圣的职业,是否是神给我们当中一些人的呼召?简言之,我们应如何避免选择不合神心意的职业,并确定自己的人生规划合神心意呢?
当然,圣经也有些例子,是一些人因情势所迫而被摆在一些不道德的岗位上,如外邦人的王后、酒政、甚至妓女,而神也让这些人在这些岗位上服事祂,但这些都属特例。神不会呼召我们故意去选择这类的行业。除此之外,基督徒可以很自由地去选择自己的工作,不必怕选错工作会得罪神。
我也常常问自己:读神学是为了出名、为了学术上的成就,还是为了事奉神与祂的教会?到目前为止,我得出来的答案一直都是:两者皆是。我是罪人,我想我到咽气的前一秒,心里都还会存有许多以自我为中心的动机。带有错误的动机,并不代表我选择读神学就是错的,因为我不论选择从事什么工作,都必然带有错误的动机。重要的是时时的自省、认罪,在作对的事情时尽量矫正错误的动机。 然而,有的时候,我们会因反省自己的动机而发现神感动我们在生涯规划上改变方向。我们要问自己:我现在从事这个专业,动机是什么?假如我真的要在我的职业上「荣神益人」,是否应该选择别的工作岗位?我大学时双主修物理及德文;开始选修德文时,是因我热爱德国音乐,如贝多芬、舒伯特、舒曼等。歌曲方面,我特别喜欢德国艺术歌曲,更胜于义大利民谣或歌剧,因此就选修了德文。当时我的生涯规划有几个选择:我对神学颇有兴趣,也考虑从事科学研究。那时我有个女朋友,我很爱她,把她当成生命的全部。我希望能够在婚后给她富裕幸福的生活,因此,本来考虑全职事奉或从事科学研究,都放弃了。
我那时在唱片行打工,发现一个非常适合我的职业:录音工程。JohnsHopkins大学的录音工程系是美国最好的,而它的硕士课程录取条件要求申请者必须有物理、电机或音乐的本科学位。我的本科是物理,自己又花了很多时间钻研音乐,所以这个program等于是为我量身订做的。此外,德国的录音工程业非常先进,而我最喜欢的唱片公司就是德国的DeutscheGrammophon。主修德文及物理、热爱古典音乐、为了将来的家庭想多赚点钱的我,从事这工作,简直是如鱼得水,况且我对录音工程的热情,并不下于自然科学。 但神的带领很奇妙。祂让我认识了一些人、经历了一些事,许多细节无法在此一一细数,只能选重要的讲。当时对我影响最大的人,大概就是唐崇荣牧师。我十九岁那年第一次跟他有私下接触,接下来五年,每次他来温哥华,我都有幸负责接待他。他那像火一样的事奉心志深深感染了我,使我愈来愈羡慕他的工作。我正是因着唐牧师而开始考虑全职事奉,就连我打算去读录音工程时,都常常觉得不读神学很可惜。
后来,我当时的女友因家庭及学业的缘故迁居美国。这距离给了我很多思考的空间,我开始觉得,我不读神学不但可惜,而且感到不平安。我开始思考:假如我真的想要在我的职业生涯上事奉神,那么我比较适合读神学还是读录音工程?我得出的结论是:我热爱神学过于任何科目,而假如不是为了女友的缘故,我会选择神学而非录音工程,况且我在神学上的恩赐,似乎比我其它的恩赐要强很多。后来,我跟当时女朋友的人生道路愈离愈远,到了不得不分手的地步。虽然这样的结局是必然的,但现在想起,还是觉得很不舍,也觉得对她愧疚,因为在我自己家人之外,从来没有人像她对我那么好。 分手的同年,我首次到纽约参加归正学院。那是我一生中第一次到纽约,第一次认识林美云牧师,也是第一次在纽约华人教会聚会。当时我已打算大学毕业后去读神学院,但按照我从一些改革宗的书籍所领受的,我还必须寻求一些印证。这些印证不是「神借着某段经文、异梦、特殊经历对我说话」的那种「特别呼召」。改革宗在讲从事神职工作的呼召及印证时,对这类特殊经历很有保留,所强调的是一些寻常、普遍的智能。 改革宗讲的印证包括「内证」与「外证」。所谓「内证」就是我个人的感动、反省、思考、规划等。这不光是某种强烈的感觉;或者说,这不一定带有任何特殊的感觉。有人说,从事全职事奉的「感动」就好像谈恋爱一样,说不出缘由,但就是知道自己受了感动。改革宗并不否认神会赐给我们这类的感觉,但这并非「内证」的必要或主要成份。远比这种感觉更重要的是,我们如何运用神给我们的智慧来思考神在我们生命中的带领。
我自己所思考的包括:神学对我个人信仰在受到大学文化冲击时所带来的帮助、我心中对华人教会(特别是中国大陆)深刻的情感上的负担、我在一个以中国大陆知识份子为主(约占98%)的教会近十年事奉所得的装备、我大学时代以几乎天天翘课去附近神学院图书馆读书所换来的神学知识、我的本科训练(物理学的背景正好对今日崇拜科学的文化对症下药;德文的背景让我能够用原文阅读一些十九到廿世纪最具影响的一些神学著作)、我生长在基督徒家庭、我与女朋友分手的过程等。对这些背景、经历、感动、负担的思考,都成了我是否适合读神学的「内证」。 所谓「外证」,即别人是否肯定我适合读神学,这尤其包括教会及牧长们的意见。我第一次参加归正学院,也是为了寻求这类的外证。那一次我开始跟陈佐人牧师熟起来,一路走到现在,他一直对我亦师亦友,给了我许多宝贵的引导、意见、鼓励、陪伴。他替我写过多少推荐信,我已经记不清了。我每次碰到生涯规划的关键时刻,陈牧师必定在旁陪伴并提供意见,但从来不会试图左右或影响我的决定,而总是帮助我自己来作决定。将我介绍给林美云牧师的也是陈牧师,而因着认识林牧师,使得我有机会在纽约华人教会事奉,这些事奉以及这个教会给我的鼓励,也是我所得到的外证之一。
此外,我的父母对我全职事奉的这个决定十分支持;我自己教会的洪予健牧师以及众弟兄姊妹,对于我去读神学院,也都给予肯定。我在教会实习的经历,更确定了继续读神学的道路。神学院要升三年级之前,学校例行考核我的资格,这项考核十分严格,包括教会实习评估、教牧评估、学校教授评估、性向测验、书面报告、学习成绩等,假如不能全数通过,就不能继续留在MasterofDivinity(三年制,专门训练教牧人员的program),必须转去MasterofChristianStudies(两年制,为职场人士提供基本神学训练的program)。这项考核目的也在为学生提供「外证」。
当然,考核结果不可能完美,因此我在通过考核时,跟我面谈的董事(是一位资深的改革宗牧师)也给了我许多宝贵的提醒,正如我一路走来,我身边的牧师、师长、弟兄姊妹、父母等,并非一味肯定我,更时常纠正我。这些提醒与纠正,虽然代表我仍有不适任神职之处,但也给予我机会去更新变化。这些都是外证的一部份。在改革宗教会及长老会当中,长老与教牧的考核与按立也都是正规的外证,但我尚未按立,将来也不一定牧会,可能主要是在神学院从事神学教育的工作,所以按立这一环的外证,我不一定有机会经历。 总之,我们可以看见,改革宗所讲的印证都是一些合情合理的普通智能,没有什么不寻常的「神迹」等。这是因为,神所呼召出来事奉祂的人,是要在地上遵行祂的旨意、求祂国度的降临,而不是在地上过着与今世隔绝的属灵生活。正因如此,改革宗所讲的「内证」与「外证」,不单适用于神职的呼召。所有的基督徒在生涯规划上寻找神的呼召及心意时,都能应用这套原则。其基本精神是:神既带领我成为这样一个人,又给了我ㄧ些恩赐,我应当从事什么工作,才能够将神所赐给我的一切发挥出来,在地上荣耀祂?盼望我用这篇简短的分享,能够与正在寻求神的呼召与带领的弟兄姊妹彼此勉励;愿神的国降临,愿神的旨意行在地上如同行在天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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