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中年危機的風暴

文 | 吳獻章

《生命季刊》第101期   2022年3月

音頻為何楊弟兄朗讀：

“那時希西家病得要死，亞摩斯的兒子先知以賽亞去見他，對他說：‘耶和華如此說：你當留遺命與你的家，因為你必死不能活了。’希西家就轉臉朝牆，禱告耶和華說：‘耶和華啊，求你記念我在你面前怎樣存完全的心，按誠實行事，又做你眼中所看為善的。’希西家就痛哭了……”(賽38:1-3)

這位年方二十五就在耶路撒冷當上猶大王的希西家，一躍登舊約舞台，立刻積極推動南國靈性復興與政治改革(王下18:1-8)，恢復了以色列從所羅門王死後即已消失的景況(代下1-9章)，他的功勳被歷代志作者標榜為理想的王(代下29-31章)，以茲鼓勵歸回者(如所羅巴伯、以斯拉、尼希米等)返回應許之地重建聖殿、聖民和聖城；如此華麗身影，宛如第二大衛(對比於被稱為第二摩西的約西亞)！然而，正值職場顛峰的希西家此時卻被“宣判死刑”，真是情何以堪！

聖經多處記載人死之前的感嘆。以撒年老時兩眼昏花，他告訴兒子以掃：“我如今老了，不知道哪一天死。”擔心自己在不可預知的死亡面前，來不及給兒子留下祝福(創27:2-4)。死亡是不受歡迎的闖入者，面對死亡，各種灰暗的心理狀態悄然閃現：孤獨、失去目標、憂鬱、自覺沒有價值、焦慮、懼怕未來、喪失求生意志等，可能緊緊附着將死的身軀。

但正如有位金融家說：“中年危機是貼在那些行為古怪的人身上的標籤，你絕不會認為有一天會輪到你。”被死亡找上門的希西家還不到四十歲，正值男人事業上雄心壯志之時，卻要面臨“正在我中年之日必進入陰間的門；我余剩的年歲不得享受。我必不得見耶和華，就是在活人之地不見耶和華；我與世上的居民不再見面”(賽38:10-11)，已經到了必須立下遺囑的絕境，這滋味有如英國浪漫詩人拜倫死前的低吟：“三六載光陰逝，秋來葉黃春已去。花草雕零枝葉燋，孤單悲傷我獨嘗。”有誰消受得了？

一出版即造成轟動的《男性中年危機》(Men In Mid-Life Crisis)一書作者康威牧師(Jim Conway),以自身經歷坦率地陳述中年過渡期是不可避免的人生發展，過程中浮顯三個因素影響中年人：(1)生理出現變化；(2)自我形象受重擊；(3)人際關係被排斥。親臨中年危機的康威牧師(是筆者初到伊利諾州香檳城求學時的美國牧師)，描繪中年危機的兩種情緒：“沮喪和自憐：饒了我吧！你為什麼創造我來受折磨？”他驚訝地發現，對比於青少年拼命想“長大”，中年人卻希望“時光倒流，保持青春”！中年和面臨青春期的孩子一樣，遲早會問：“我是誰？”“我要做什麼？”

康威說：“危機是必要的，青少年和中年男性人生兩階段，如同陶土一次又一次地經過陶匠塑造，直到陶匠滿意。但和青少年不同，你無法逃避每天的責任。你兒子可以戴上耳機，神遊於另一個世界，而不會傷害任何人，中年人卻必須照顧家庭、維持工作生產力、付賬……”難怪會有男士這樣說：“假如人生能從頭開始，我寧可一事無成，作個失敗者。那樣的話，至少現在的我，再壞也壞不到哪裡去了。”難怪法國有句話說：“男性一到中年，老婆半老，他就開始鬼迷心竅。”

這些掙扎，在初涉中年就被宣判病入膏肓、陷入比李清照“魂夢不堪幽怨，更一聲啼鴃”還要悲苦難當的希西家身上，可以看見蛛絲馬跡。請聽希西家苦境轉回後的禱告和感恩：

“我的住處被遷去離開我，好像牧人的帳棚一樣；我將性命捲起，像織布的卷布一樣。耶和華必將我從機頭剪斷，從早到晚，他要使我完結。我使自己安靜直到天亮；他像獅子折斷我一切的骨頭，從早到晚，他要使我完結。我像燕子呢喃，像白鶴鳴叫，又像鴿子哀鳴；我因仰觀，眼睛睏倦。耶和華啊，我受欺壓，求你為我作保。我可說什麼呢？他應許我的，也給我成就了。我因心裡的苦楚，在一生的年日必悄悄而行。”(賽38:12-15)

以賽亞在這一段所敘述的幾個暗喻里，凸顯了瀕臨死亡的希西家，他那“生怕離懷別苦”的哀怨和生命如煙塵般絲毫不由人的真實：

(1)人的生命如帳棚(林後5:1-4)，牧羊人說搬就搬(賽38:12a)，正如摩西的詩“你使人歸於塵土，說：你們世人要歸回。在你看來，千年如已過的昨日，又如夜間的一更，你叫他們如水衝去；他們如睡一覺。早晨，他們如生長的草，早晨發芽生長，晚上割下枯乾。”(詩篇90:3-6)其實，人到了四十歲，已經開始難以忽視歲月的痕跡了！

(2)人的生命也如織機上的布匹，織布者要斷就斷(賽38:12b)。生命在上帝手中，如牧者遷移下的帳棚，也如織布者從機頭剪斷的布匹，任憑上帝挪移、裁剪，浮萍人生(賽四十6-8)，最後僅存“滿地黃花堆積，憔悴損”，真乃“淒悽慘慘戚戚”(李清照詞)！

(3)上帝卻如獅子——希西家絕非李清照筆下“雁過也，正傷心”物是人非的晚境傷懷而已；曾意氣風發地進行宗教改革的希西家，如今整夜輾轉反側、獨自沉吟，“傷心枕上三更雨”，覺得自己仿佛獅子爪下的獵物，骨頭盡被折斷，性命即將走到盡頭，“這次第，怎一個愁字了得”(李清照詞)！

身處中年危機的男人，好像陷進流沙坑一樣，身體已經陷落，愈是掙扎，愈是往下沉。生命如帳棚或織機上布匹的希西家，面對上帝，自己宛如呢喃的燕子、鳴叫的白鶴、哀鳴的鴿子 (賽38:14)，聲音雖然微弱，心意卻是堅定─即使雙眼睏倦，仍然仰望上帝。這離死僅一步的無助禱告，啟示神兒女當如何穿越中年危機的風暴：

(A)禱告呼求主：

求上帝在你我受壓迫之際，伸出救援的手，成為我們的幫助和安全的保證，正如法庭中法官向被告席伸出正義的援手般，為你我作保(賽38:14)。

(B)無從預測的未來交託憐憫的主：

希西家痛哭禱告後(賽38:3)，上帝透過以賽亞告訴他：“耶和華你祖大衛的神如此說：我聽見了你的禱告，看見了你的眼淚。我必加增你十五年的壽數；並且我要救你和這城脫離亞述王的手，也要保護這城。”(賽38:5-7)

(C)體認能活下去全因着恩典的主：

希西家能活下去，並非他以為的“功德”(賽38:3)，而是有憐憫心腸的上帝記念祂與大衛所立之約和其後裔的彌賽亞國度；新約子民得救，“並不是因我們自己所行的義，乃是照祂的憐憫，借着重生的洗和聖靈的更新。”(多3:5)

(D)讓餘生見證使人死里復活的主：

經歷延壽十五年神跡的希西家，上帝額外賜下錫安得救的預言，好讓希西家個人經歷“緩死”的恩典，遂可在國家他日面臨亞述來襲時(賽36-37章)，能放膽信靠上帝，以餘生見證以色列的上帝確實掌管人類和邦國的未來！正如他痊癒後的感恩：

“主啊，人得存活乃在乎此。我靈存活也全在此。所以求你使我痊癒，仍然存活。看哪，我受大苦，本為使我得平安；你因愛我的靈魂便救我脫離敗壞的坑，因為你將我一切的罪扔在你的背後。原來，陰間不能稱謝你，死亡不能頌揚你；下坑的人不能盼望你的誠實。只有活人，活人必稱謝你，像我今日稱謝你一樣。為父的，必使兒女知道你的誠實。耶和華肯救我，所以，我們要一生一世在耶和華殿中用絲弦的樂器唱我的詩歌。”(賽38:16-20)

人的盡頭果然是是神的開頭。上帝吩咐以賽亞取一塊無花果餅貼在希西家的瘡上，使他神奇地得到痊癒(賽38:7-8，21)；不久後，穿過中年危機的希西家，也親眼看見錫安城脫離亞述王來襲的危機(賽37:30-36)。兩次危機，不論是個人或邦國的，他都經歷轉機，正如上帝事先所應許給他的“兆頭”(賽38:7，37:30“證據”原文同字）！敗陣“裸”歸的西拿基立，在自家神明面前被殺(賽37:37-38)；而病得快死的希西家，卻在耶和華跟前獲救(賽38章)，印證了救贖錫安的上帝不僅是歷史和邦國的主宰，也是個人的救贖主！

也許您正準備進入危機的中年，或者已在危機的風暴中左衝右突，無論如何，請您轉眼仰望這位有權柄使君王歸於虛無的上帝(賽40:23)，親自經歷並見證等候耶和華的必從新得力(賽40:31)！讓您原以為將為人生巔峰畫下“句號”的中年危機，因着信靠這位全能的上帝，不但迎回“逗號”，甚至轉變為擊節稱頌的“驚嘆號”，與希西家一同歡唱“穿越中年危機風暴”的感恩詩！

吳獻章 台灣中華福音神學院舊約教授，教牧宣教 研究中心執行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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